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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大奶奶接了单子什么都不说,小媳妇心里不由有些发毛,雀儿这时总算有动静了,她把单子一放,小媳妇走前一步想接。
雀儿却没递过她,只是把单子丢到几上,笑看着她:“这虽说是大冬天的,可也不能不是卤的就是红烧的,再不然就是腊肠,这菜蔬总要的,窖里总还有白菜吧,拿出来做个醋溜白菜,菜心用板栗炒了,晚饭就添这个,那鸡也别红烧了,用八宝炖了,三叔这几天有些咳嗽,喝这个最好。”
雀儿说一句,小媳妇应一句,等应完了,小媳妇还没走,雀儿看着她:“怎么,还不下去预备?”
媳妇忙行礼预备下去,走到一半又想起单子还没拿,忙又退回来,从几上取了单子又行一礼才走。
雀儿等她走了,这才松了下来,刚才说那几句话的时候,生怕这小媳妇驳自己回去,这有势力的仆人,不肯听主人吩咐的事情,又没少听过,还好自己神色没有慌乱,说话时候声音也响亮,这才镇住。
午饭时候,只有雀儿和杜桦两人用饭,杜梁的饭是命人送到他房里的,见杜桦每样菜都夹了些,那道醋溜白菜还多夹了两筷,雀儿的心这才放下。
姑嫂吃完饭,丫鬟们把桌子收拾干净,若杜太太在时,杜桦还要陪杜太太坐一会,现在只有她们姑嫂两人,杜桦也没有先回房,姑嫂两人就坐在那里相对无言。
阳光照在杜桦的脸上,她平时举动端庄,往往都会觉得她是个大人模样,此时迎着光看,见她肌肤白皙,一双眼也是又圆又大,偶尔闪过好奇的光,倒比平日看着多了几分亲近。
想起杜桐所说,雀儿不由笑道:“你哥哥常说,他平时最疼的就是你,让我和你多亲近亲近,我虽是个闲人,可惜小姑你忙于课业女工,数次想寻你说话而不得。”
听了雀儿这话,杜桦的眉不由挑起,人之亲近,和人心有关,对她的种种,不过是遵了杜太太的吩咐而已。
纵然这几日亲近些许,也不过是念在杜桐的面子上,雀儿话里却没有怨言,杜桦不由看向这位大嫂,见她笑意盈盈,并不见一丝一毫之怨。
杜桦不免思索起来,这位大嫂虽说出身低了些,可是照爹的话说,她临危不乱,是有智谋的人,按娘的话说,进了杜家,就是杜家的人,怎能再以外人视之,况且大哥和她之间也称得上伉俪情深。
方才的这席话,加上平日的举动,显得她也不是那种飞上枝头就忘乎所以,或者依旧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做错什么的人,自己的刻意疏远,不就越发显得是拿腔作势,毫不大方了吗?
杜桦既思索定了,脸不由通红一片,雀儿见她脸突然红了,还当是太阳晒的她脸发红,笑着招呼她:“小姑坐这边来,这边有檐遮着,脸不会晒红。”
杜桦见她一脸的笑模样,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前些时候的行径过于小气,依言站起坐到她身边:“多谢嫂嫂。”
雀儿见她笑的时候并不像平日一样唇只弯一弯,笑容是直达眼底的,心里也很欢喜,回她一个甜甜笑容。
笑容还没完就觉得发困,笑到一半变成哈欠,雀儿忙用嘴捂住,杜桦此时和方才心境全不一样:“大嫂想是困了,我陪大嫂回房歇午觉吧。”
说着就伸手扶起雀儿。
这小姑对自己总是斯文有礼,就算照了杜太太的吩咐,也就是点到为止,此时这样亲近,是雀儿想不到的。
她不由点头微笑:“多谢小姑。”
杜桦这次的笑就像春风拂过湖面:“不防的。”
三天转眼就过去了,不过回来的只有杜老爷和杜桐,杜太太和杜棣并没回来,雀儿本以为杜太太回来自己就可卸下管家之责,可是只见到丈夫和公公,没见到婆婆。
照例慰问几句,看着杜老爷一脸的凝重,雀儿心知定是宁家出了什么事情,可当了大伙的面,这话也不好问出来,直到回到房里,杜桐换了衣衫,连喝三碗茶才叹气道:“二弟这件婚事,我瞧悬乎。”
雀儿是早想问的,故此一回房就把小冬她们遣出去,房里此时只有他们夫妻二人,顺着这话雀儿笑着道:“怎么了?难道是宁家嫌杜家不成?”
几日没见妻子,杜桐心里着实想念,上前轻轻一拉,想把她抱在怀里,雀儿推他一下:“别闹,这天亮着且不说,娘说过三个月内要分房睡。”
杜桐又怎会不知道呢?不过他还是抱住雀儿:“都好几天没见了,让我抱抱。”
雀儿又怎么不想丈夫呢,听了这句话再不说别的,伸开双手搂住丈夫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过了许久听着他的气息渐渐有些不稳才直起身:“你方才说二叔的婚事怎么又不成了?”
杜桐虽然放开了妻子,但还是拉着她的手坐下来:“宁家葬礼上,可是好热闹的一场戏。”
热闹的一场戏?虽然没亲眼看见,但是雀儿还是知道的,这富家一旦当家的没了,那趁葬礼时候,想夺产的,觉得没依靠的,不就是一大场戏。
不过这宁家虽说宁老爷没了,宁太太还活着,宁家那五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就算要分家,也要等宁太太发话,难道还有别的话说不成?
杜桐也叹气,原本以为这宁家和自己家一样,兄弟和美,虽说不是同母所出,但总是一父所生,血脉摆在那里的,谁知宁老爷还没棺材还没抬出大门,那头宁二爷就和宁大爷争吵起来,说宁大爷欺负他的生母,不然他的生母给宁老爷送葬。
宁大爷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眼一瞪就道:“二弟你要清楚明白,姨娘不过是个姨娘,哪有妾给主人送葬的道理。”
这话说的无礼,楚姨娘跟了宁老爷也快三十年了,有儿有女,宁二爷的长子今年都十岁,这样的妾,别说给主人送葬,就算是死后嫡子给她戴孝也是有资格的。
宁大爷这样说,宁二爷自然也不中意,楚姨娘一身重孝,在那里哭哭啼啼,直说要跟着老爷去,趁人不备之时,就要去撞棺材,亏得被丫鬟婆子们死死抱住。
宁三爷宁四爷都是楚姨娘生的,见生母哭的惨痛,宁大爷只是瞪着眼在那发脾气,宁三爷也不管还要做孝子哭灵,上前一把拉住宁大爷的胸口:“好啊,父亲尸骨未寒,你就要逼死姨娘,逼死父妾也不是什么为人子的道理。”
宁老爷一去,宁大爷是嫡出长子,早把宁家看成是自己手里的东西,巴不得这些兄弟们都离的远远的,再不来自己跟前晃悠,他把宁三爷的手分开:“怎么,你一个庶出的弟弟,就这样对你嫡出的哥哥吗?以庶凌嫡,以幼欺长,这就是平时姨娘对你们的教导吗?真惹火了我的性子,唤个人牙子来,把姨娘头发一提提出去卖了,又有谁能管我?”
这样的话说出口,楚姨娘生的那三个儿子怎么能听?他们可都打着分家之后奉养楚姨娘的主意,让一辈子居于正室之下的生母扬眉吐气,暴躁的宁三爷捏起拳头,一拳头就把宁大爷打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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