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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又一场混乱近在眼前,楼子民心中大哀。
就在此时,却听得身后一声浅笑。
“别怕,没事的。
已经都和他们说清楚了。”
温和的女声带着些微微的笑意,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包容与沉稳。
一种,奇怪的,好像被保护了的感觉?焦躁拔顶的心,莫名降下些许。
跑得最快的三五只狗已经冲到了脚边,那些手里不知道攥着石子还是甩炮的孩子也就差几步就能冲过来,楼子民捏紧了手心,到底没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
而他担心的事情,这次也的确没有发生。
楼子民站在一边,看着祝白果将孩子头和狗头挨个摸过,又把手里提着的点心分给了他们,然后收下了孩子们送来的灰扑扑的烤红薯烤土豆烤鸟蛋,用树叶子包着的各种奇怪果子和几包黑黑干干的菌菇,撕了半本的本子和几根长短不一的铅笔……
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祝白果捧了满怀,连几只狗子不知道从哪儿叼来的骨头碎石头都好好地归在了脚边。
早就被孩子和狗子们挤到一边的楼子民,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场告别。
那十来个孩子,高高矮矮的,有男有女,大的能有十来岁,小的萝卜头看着才四五岁的样子。
穿得土土的,给的东西也土土的,上回凶神恶煞要赶走他们阻止他们带走祝白果的熊孩子,这回老实起来,倒是让人怪感动的……
然而,感动不过三秒,一个熊孩子就倒退着偷偷踩了楼子民一脚。
捧着一堆东西的祝白果没发现。
这会儿无手可用,她正冲站在孩子最外围,比她还高一些的男孩子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好了,我要走了。
上回说过的,现在开始,接单的事情就由杜怀生安排。”
穿着浅蓝色袄子的男孩推了推酒瓶底眼镜,沉默着挤过小孩和狗,站到了祝白果的身边。
祝白果用胳膊肘顶了一下男孩,递了个加油的眼色:“你说两句。”
杜怀生的目光从祝白果的身上,挪回到前面那圈小萝卜头身上,硬邦邦开口道:“正月初七开工,中午十二点这边接活,单子是穿吊牌,还是三分钱一个。
好了,散了吧。”
孩子和狗们黏黏糊糊地往祝白果身边靠,不想走。
杜怀生冷着脸往前跨了一步,目光沉沉从崽子们身上扫过。
孩奔狗跑,院门口一下就只剩了三个人。
哦,四个,还有一个远远蹲一边的三蹦子司机。
没了崽子们,承受杜怀生冰冷视线的只剩下了……楼子民。
从祝家拿到的,祝白果的资料上,这个叫杜怀生的男孩亦有一行之地。
贫穷的同级生,在祝白果高一开启业务后一年加入,两人不住校,每日骑车上学,花三个多小时往返镇上和麋尾沟,只为将驮回的四麻袋半成品加工为成品,再运回镇上。
有时候是扎花,有时候是发圈,有时候是黏防走光扣,做的最多的,就是刚才杜怀生说的将几张同一产品的零散硬纸片,穿成服装或是包上挂着的一串吊牌。
他们算是中间商,下面的零工,就是刚才那些小萝卜头。
资料上接零工的小孩子,要比刚才来的那些还要多一些,不知是不是有些过年期间没在家。
这是一份只供给麋尾沟贫穷家庭小孩的零工,廉价繁琐,按年纪分配,每日的量不大,算下来,每个小孩每天也就能挣个几块钱。
年纪小些的,可能只有一两块钱。
然而,天长日久地做下去的话,那就将是他们在九年制义务教育之后,能够去上高中的钱。
这个叫杜怀生的孩子,是和白果小姐一样,想要努力抓住人生,想让那些孩子也有机会去抓住人生的人。
楼子民静静走开,走去了远处三蹦子司机那边,却不是因为惧怕杜怀生冰冷的凝视。
无关紧要的人尽数离场,杜怀生的目光恢复了些许温度,停驻于祝白果身后的旧书包上,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就要走了吗?”
“嗯,都收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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