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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卫长也很为难,只好在殿内密密地站了人,把所有男客都挡在了大雄宝殿外,一般的女香客见了这阵势,也都吓得不敢进来了。
无相寺的住持披着锦斓袈裟,干瘦矍铄,上来正殿燃了香,奉给承锦。
承锦将香敬了,久久跪在佛前不动。
住持大师在一旁的大木鱼后,如入定般坐了,口中断续念道:“……如天常青,日月常明,为浮云盖覆,上明下暗;忽遇风吹云散,上下俱明,万象皆现。
世人性常浮游,如彼天云……”
承锦轻声道:“大师,佛祖真的知道一切么?”
住持道:“佛祖知道的就是施主知道的。
施主真的知道自己所处的一切么?”
承锦听了一愣,心里觉得茫然而无助。
她抬头看见那案桌上供着一个签筒,便拿了下来,默默摇动。
大殿空旷,圣像庄严。
她摇动片刻抽出一支长签,老旧的竹片上写着两句诗偈:“荆棘丛中下足易,明月帘下转身难。”
承锦默默地想着这句话。
大殿外疾风骤起,乌云敛聚,仿佛她的思绪翻腾萦绕。
*
昨夜下了入夏以来最大的一场雷雨。
东方院子里的樱花树被打成了空枝。
他踏着一夜积雨,去北书房见承铄。
礼部右侍郎贺姚站在御案旁念嫁礼单子,承铄听了一遍,一一照准。
他颊上有些潮红,而印堂却微微发青。
东方离他不过丈余,听其音,辨其色,一个压抑已久的疑问兜上心头。
待贺姚念完了单子,东方斟酌道:“皇上,臣曾经学过一些医理,能否为皇上诊一诊脉?”
此言一出,一片沉默。
片刻,吏部右侍郎站出来道:“东方常侍,你什么意思?你诅咒皇上有病?”
东方忙道:“臣不敢,臣只是觉得皇上说话,中气有些不足。
皇上正当盛年,不应如此,是以冒昧请脉。”
那人讥笑道:“东方常侍果然渊博啊,看病占卜无所不能。
你在那乡下就靠着这些伎俩……”
他话没说完,便听承铄缓缓道:“你过来吧。”
东方走到銮座之侧。
承铄的表情很平淡,伸了手给他。
东方便曲一膝跪下,按上他腕脉,听见承铄极低的声音说:“不想满朝文武,只有一个五品常侍敢说真话。”
东方抬头看他,却见他像什么话也没说。
东方静诊了良久,承铄的脉象竟然和那夜解语亭中承锦的脉象相似。
只是承锦的病灶轻而浮,承铄的病势已沉,中那迷药恐不下一年了。
东方心里吃惊,望着承铄不知如何开口,承铄却轻微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