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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在还足以忍受的时候,她翻过身面对墙壁,嗓音里含有一丝倦乏:“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傅意画一动不动,自始至终,都不曾讲过一句话。
颜红挽闭阖双目,隔过半晌,终于听到衣袍窸窣作响,是他离开了。
他步履一向极轻,就像每次他突如其来地出现,总会叫她事先未料。
或许此刻太静,静到可以清晰听到他每一步落地的声音,以及掺杂的其它声响。
咚……咚……
格外陌生的节凑,一声接一声地响起,不知为何,仿佛小牛皮鞭一次次鞭笞在她的心头,又痛又辣。
颜红挽没缘由地心慌,突然转过身,傅意画还没走远,隔着屏风,依稀能望见他朦胧的身影。
颜红挽几乎不愿相信,一瞬间无法抑制自己的身体,挣扎着下床,绕过屏风,她看着他,看到他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往前行走,明明那么短的一段距离,他却走得如此沉重,如此艰难,他素来冷酷高傲,永远站在至高处,总会透出旁若无人的味道,可是这一刻,他每落定一步,右肩就会塌陷下来,高挑的背影,仿佛是苍老了十年,墨发三千如云,为何望来却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颜红挽觉得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压得她慢慢往下坠落、往下坠落,坠入万丈深渊……无力的感觉让她往后靠去……她甚至不敢去想,他的右腿为何会瘸掉,她害怕想原因,或许只是那条腿受了很重的伤,或许只是一时的,他怎么会变成一个残废?
她不相信,她轻轻地笑起来,亦如看破一场骗局,笑得畅快而得意。
傅意画旋过身,没料到她就站在那里,拄着拐杖的手颤抖地攥紧了一下,眉宇颦得高高的,两泓深不见底的黑眸仿若有伤痛闪过,最难堪最丑陋的一面,终究还是暴露在她的面前。
她的笑意太冷,倚着屏风,为上绘的一剪腊梅更添风华寒韵,朦暗间她的眼神,就似漫天飞舞的刀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她有多恨他,现在他知道了,眼前这一幕,是她最乐意看到的结果,骨头粉碎,永远无法愈合,他再也不能像正常人那般走路了,是的,她一定认为这就是报应。
他昏迷了七天,伤势很重,可他居然比她提前醒来,是一种不知名的恐惧,迫使他在昏迷间也要尽快醒来,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那时他甚至不敢伸手,去试探她是否还有呼吸。
颜红挽不曾料到傅意画会回头,她的笑容被他看到了。
她优雅地转过身形,俨然毫不在意的姿态,委地衣摆若流水一般随她消逝于屏风之后,消逝在他的视线中。
只有她知道,她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床上,用枕头埋住脸,怕那笑容一不小心就会破碎。
作者有话要说:六月份好热闹呀,提前祝萧亦亲生辰快乐!
(*^__^*)
☆、寒残
傅意画走出来时,飘飘细雨正自青檐滑淌而下,凭空汇成烟丝雾涟,绰绰朦朦,溅湿一地石阶,萧索的秋凉萦回在他眉头,宛若高处不胜寒。
李贵福吁了一口气,思付那人准是醒了,否则他怎肯离开半步?
撑开一柄青油伞,但闻雨声由上方唰唰敲打下来,顺着伞沿涟漪成线,落地蒸腾,绕着周身水雾袅然,他执意独行,李贵福不敢搀扶,一边举伞一边试探性地问:“去哪儿?”
傅意画心神不属,随口答了一句:“书房吧。”
李贵福觑眼他的神色,斟酌道:“大夫嘱咐了,您得多休养。”
傅意画没有吭声,李贵福以为他愠怒,孰料听他不咸不淡地落下句:“知道了。”
房间里,他被李贵福扶着慢慢坐到床榻上,李贵福接过拐杖,替他脱靴的时候特别小心,虽说这种事本轮不到他做,但怕下人们笨手笨脚,决定亲力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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