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一来只得悻悻地出了门。
回了碧萝院,辛一来便向黄氏一通抱怨,又道:“这老爷子我是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一把年纪了,一点政治敏感都没有,亏得当初我坚持把瑞禾带去了苏州,不然,说不定成了个迂腐刻板的小老头。”
黄氏嗔怪道:“在家里头还乱说话,也不怕被孩子们听了去。
那到底是长辈,你好歹也恭敬些。”
“我哪里敢不恭敬。”
辛一来笑道:“你是没瞧见,我跟老爷子说话的时候都是弓着腰的,生怕他一怒之下又要打我。”
他和黄氏穿越来的时候正是十年前,那会儿辛家大爷跟老爷子闹别扭,生气地求了人谋外放,直到吏部的文书都下来了老爷子才晓得,一怒之下打了他二十板子。
辛一来初来乍到的还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挨了顿打,伤还没好呢,就被逼着去苏州赴任,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吃过这种苦头,真是比窦娥还冤。
辛一来上辈子是军校教授,研究枪支弹药的,在圈子里颇有名望。
世人都说大学是个象牙塔,其实也不比外头单纯许多,若是无欲无求当个纯粹的讲师自然是简单,可想要往上爬,只一门心思地上课搞学术也是不行的。
不然,上头不拨钱,什么研究也没法做,辛一来年纪轻轻地就能升上教授,手段自然不差,只是陡然被扔到古代,太多的不适应,光是学习说话行文就花了许久的时间,再加上膝下突然多了几个孩子,从未生儿育女的夫妻俩也生出许多责任感。
这又是适应新环境,又是教养孩子的,一来二去足足十年,辛一来也没什么心思去做大事业,好在这些年来苏州官场还算太平,他名声又不错,竟然接连高升,而今更是一纸调令回了京。
“便是老爷子要打你那也没办法。”
黄氏劝道:“谁让你是他儿子呢。”
虽然辛一来嘴里抱怨着,可黄氏知道,他对辛老爷子一直心怀愧疚,说到底,他们夫妻俩毕竟是占用了辛家大爷夫妻的身体,这十年来又多少借着辛家的名声,不然,他在苏州的日子不会如此好过。
辛一来叹了口气,“好在安哥儿大了。”
黄氏也笑,“那孩子心里头明白着呢,聪明得连我都猜不透。”
第6章
辛家回京时足足拉了十几辆马车的行李,光是玳珍的衣服鞋子就有一整车,其余的衣料布匹数不胜数。
苏杭盛产丝帛,黄氏又善经营,在城里开了个铺子专做女人小孩儿的生意,几年时间铺子开遍了整个苏州府,赚得盆满钵满,直让辛一来佩服不已。
当然,辛一来也不是不会赚钱,身为军工博士,要整点什么肥皂、玻璃实在轻而易举,只不过江南官场十分复杂,他又不是个土著,说话写字都要从头开始学,忙得焦头烂额,故初到苏州时十分低调,一边努力地适应官场,一边还要管教孩子,哪有时间和精力去折腾这些事儿——毕竟他手里头又不缺钱花。
对于女人养家什么的,辛教授可是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
去年的时候,自家庄子里倒是把香皂、玻璃这两样小玩意儿给做了出来,但考虑到自己可能要调走,而他与那苏州知州又有些合不来,到时候人一走,这生意恐怕就不好做了。
思及如此,小心眼的辛一来便决定等回了京再说,不过,自家用的还是有的,对外只称是从海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还特特地运了一些送到京里孝敬辛老爷子,结果却被辛老爷子写信臭骂了一通。
“趁着天气好,把衣服都拿出来晒晒,省得发霉。
冬衣和皮子晒在这边,丝绸的料子就晾在树底下,一个时辰后记得收回去……”
玳珍煞有其事地指挥着丫鬟们整理箱笼,一样样地把从苏州带来的宝贝们放到博古架上。
说话时,瑞禾和瑞昌进了院子,身后跟着三四个仆从,各端着盆花草。
玳珍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迎上去,欢喜道:“还是大兄对我最好,晓得我喜欢兰花,这么快就找了几盆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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