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梁简生回国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大哥出事的时候也才三十,刚订了婚,还没留下子嗣,这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梁简生头上。
想起来他便一阵头疼。
“老夫人最近身体还好吗?”
管家又问。
梁简生点点头,夹了根烟咬在嘴里,点燃,“好着呢!
前两天还催着我给她老人家弄个孙子回去嘞。”
老管家慈祥地笑起来,“你也该成家了,不知道我入土之前还能不能看见你成家!”
梁简生不说话,老管家又继续自嘲道,“老了。”
说话间,果然外头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老管家实在是腿脚不好,站不久,梁简生让他先去歇着。
等他走了,梁简生才站到窗边,嘬着那口烟听着老宅子落下的雨声。
阴阴绵绵的下个没完,从堆砌的砖瓦上落下来,滴在窗前的石板上,溅出了几朵水花。
雨下了一个多小时不见停,院子里先传来了一阵喧闹。
脚步踏着雨点的声音传进屋里。
“一会儿进去……好好说,听见了没……我让你说话再说……这人可得罪不得……”
梁简生眯着眼睛往外看,还没看见什么,就听有人扣响了门。
门没锁,半掩着的,来人轻轻一推就开了。
一个老汉领着一个男孩进来了。
那老汉看起来有六十了,皮肤黝黑干枯,瘦得没半点肉,皮包着骨头,进来就上前谄媚得去握梁简生的手。
“这是……”
梁简生并不认识这人,默不作声将手揣回口袋里。
老汉嘻嘻笑着,手里握着什么东西要往梁简生手里塞,“梁先生吧?……刚才孩子骑着三轮从地里回来,不小心刮了您的车……这是一点补偿……”
他说话不怎么利索,说的是山里的方言,梁简生只能听出来个大概,他这才看清楚对方手里那是一沓纸币:一张破破烂烂的老版一百人民币,几张五十的,还有缺了角的二十十块用透明胶布贴着,竟然还有五毛的!
“这钱您一定收着,是孩子不小心,我已经骂过他了!”
对方态度倒是诚恳,“那车挺贵的吧,这点……不够的话我再回去凑。”
他身后的男孩低着头不说话,长得倒是怪漂亮的,长长的睫毛颤着,似乎是在内疚。
按道理说,他这么大的孩子都该喜欢跑闹,也从小黝黑,但眼前这个却不然,白嫩嫩的,大概是村子里常年多雨不见阳光的缘故。
男孩穿着短衣,鞋子上还沾着泥土,牛仔裤旧得发白,露着半截白皙的脚踝。
“你孙子?”
梁简生没接那钱,点着下巴问老汉。
老汉自顾自放在了一边的桌上,讨好地笑。
不知道是不是梁简生这些年看人看多了,他笑得不但没让人觉得亲近,反而有几分不舒服,“是儿子,就这么一个,疼着呢。”
梁简生不无惊讶,没半点像不说,看起来还像爷孙辈。
但他也没说什么,他还没兴趣管别人的家事。
“还上高中吧?”
梁简生随口问了两句,他和乡亲并不熟,也没有要熟的意思,打算找个理由把眼前的人打发走。
老汉没看出来他的不耐烦,老实回答:“该高三了,不过不让他读了。”
梁简生又掏出火机点了一支烟,一头疼就犯烟瘾,抽了口,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学习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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