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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的画师们用金漆描绘殿宇长廊,身着华服的贵族公卿们醉心于诗歌文学,宴会的仙乐萦绕不散,如同朦胧的云雾一般笼罩着人们想象中的京城。
拨开那层云雾后,华美灿烂的颜色迅速黯淡剥落,露出漆皮后的丑陋模样。
回京的道路和几年前的模样截然不同,大片大片的生机从京城逃难而去,离平安京越近,周围的景色越是荒凉,枯败的村落无人居住,废弃的田野杂草丛生,空洞洞的风声拂过时,唯有蔓长的野草在风中如响尾蛇般晃动。
太阳朝着远方下沉,在干枯的河床上投下血一般的颜色,蛛网般密集的蚊虫聚集在河滩旁,几只漆黑的乌鸦落下来,蛛网短暂膨胀四散,随后又再次聚拢在腐朽的肉块上。
瘟疫刚开始的时候,朝廷还会派武侍守在京城的入口处,驱赶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流民,那一批最早的尸体挂在河畔,箭矢穿过露出皮肉的白骨,寄居在躯壳里的瘟疫随着血液流出,后来尸体越叠越多,害怕的武侍们开始后退,最后彻底放弃了阻挡灾难的步伐。
血红色的夕阳涂抹着破败的庙宇,衣衫褴褛的人们围在篝火边,神情疲惫的阴阳师们看了看天色,强撑精神召唤出式神。
夜幕落下时,黑暗笼罩大地。
燃烧的篝火哔啵一声,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来了。
围在篝火边的表情变了,恐惧随寒意弥漫上来,领头的阴阳师喊了一声“张开结界!”
话音未落,袭来的鬼接连撞在无形的屏障上,发出一连串嗡鸣的巨响。
结界崩溃,那几只鬼拖着垂到地上的长臂,发狂奔跑时身体前倾,尖锐的爪牙轻易撕碎了扑过来的式神,纸片如雪飞散,操纵着式神的阴阳师脸色一白,下一刻被那只鬼撞飞出去,扑落到庙宇凹陷的门扉上,错位的肩膀咔嚓一声。
血液飞溅而出,阴阳师的哀嚎还没响起来,黑暗中银芒一闪,弦月般的刀光凌空劈来,尸首分离的鬼保持着张开嘴巴的姿势,头颅从肩膀滚落。
周围亮起五芒星的结界印,本想扑向人类却撞在结界上的鬼发出凄厉的咆哮,仿佛被无形的烈焰灼烧着骨血一般,焚烧的身躯化作白骨,白骨融为灰烟,然后砰的一声,那些鬼如同扑火的飞蛾,焦黑的余烬被夜风吹散。
劫后余生的阴阳师们回过神来,不知是谁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句:“……叶王大人!”
那名阴阳师的脸上湿漉漉的,混杂着脏兮兮的血液和汗水,阿渡恍然觉得她好像听到了一丝沙哑的哭腔。
这句呼喊打破了某种枷锁,沉重的空气里有什么东西一松,其他的阴阳师陷入某种魔怔,只会不断激动地重复:
“叶王大人!”
“叶王大人!”
“叶王大人!”
阿渡扶起那名肩膀受伤的阴阳师,结果站起身后,那名年纪比较大的阴阳师低下头,神态似惭愧似放松,慢慢朝麻仓叶王行了一礼。
“叶王大人。”
“……”
时隔多年回到麻仓家的本邸,也许是夜深人静时分,府邸里人员少了很多。
股宗是一只老猫了,但它好像还不太习惯这点,年轻的灵魂被困在渐渐迟缓的躯壳里,它执意要从麻仓叶王的怀里跳下来,最后是阿渡将它接了过去。
大厅外面的走廊上蹲着两只狐狸,一红一白,白色的狐狸叫伊万里,红色的狐狸叫信乐,这是麻仓叶辅给它们俩起的名字,失去主人的狐狸看着被人抱在怀里的虎斑猫,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
京城周围地带这几年的收成不好,流民开始出现时,朝廷并没有放在心上,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阴阳师,流民聚集的地方容易催生鬼,驱逐了鬼的阴阳师没有受伤,十几天后却忽然因为疾病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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