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长吸一口气,垂眸看向长宁,万幸万幸,长宁今日着的是深靛青色高襦。
长亭当机立断,一手牵过长宁,一手牵起符氏,从车厢之后佝身绕路而出。
双脚发软,却带着两个女人紧跟在周管事身后。
长亭脚下一停,陡然发问,“我哥哥呢!
?”
“国公爷已为大郎君安排好的烈云,姑娘,快啊!
来不及耽误了!”
周管事埋首向前走。
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然明了陆绰的安排,若输了,陆家必须有人活下去,活下去的是她,是陆长英,是陆长宁,是陆家更小的一辈,是女人,是孩童,可就是不是他自己!
“我要和父亲在一起!
我不能将父亲一个人丢在那里!”
长亭倔气拗了上来,将长宁往符氏身侧一推,反身向后跑,将跑两步,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扭身来看,是符氏。
“老爷在这样短的时辰内便为我们找好退路,你一介女流纵是去了又如何!
?反倒让老爷分神分力!”
符氏一边将长亭往内扯,一边哭嚷,“好歹想一想你早逝的母亲,想一想你用心良苦的父亲啊!
阿娇!”
耳畔怒吼嘶鸣,生杀两栖,金马刀戈,余光看去正刀光剑影,生死相搏。
长亭胸口泛酸,想哭极了,眼泪旋在眼眶之中却深吸一口气,拿手背一抹眼睛,重新牵起长宁埋头向前走。
斥候找的这个地方离林子不远,处俯低地势之下,谷深洞悬,长亭先佝身入内,长宁紧紧揪住长姐的衣角,符氏紧随其后,躲避的地方隘窄闷腐,一入内,外头怒马嘶鸣之声就如隔空传音,闷在了石壁高崖之间,长亭屏气凝神,隔了半晌,方轻声道,“……里面有水声……这深谷是同溪涧小河相连的……”
符氏环住长宁,神色惶惶地透过石间缝隙向外瞧,未有心绪答话。
谷间风凉,长亭四下寻觅,终叫她找到了谷涧深处有水流滴答,水声之处她还看不见,可在她这处看过去,似有九曲连环,其中过隙极窄,若要寻到水源,怕很是艰难。
可水动则身动,沿溪涧小河而游,这预示着定能从另一个口儿出这个林子!
长亭心头一喜,这不是闷瓮!
这是八宝玲珑瓶!
不止一个出口的!
她们可以出去的!
刚想开口唤符氏,却突闻外间有高喝凄厉之声。
“究竟是谁!
?”
是陆绰的声音!
长亭连忙将脸贴在石壁之上艰难地向外看,石壁冰凉,有露水蜿蜒而下,沁在长亭面颊之上,细缝很窄,长亭细眯着眼朝外瞧,火光未歇,似有更胜之意,迷离恍惚之间,她嗅到了一股极为浓重的血腥味儿,忍下胸腔之中翻涌而上的干呕,手指扒在石缝里,左眼看了换右眼,狠不能将石缝展得更宽些。
可她还是看不见陆绰!
“一个你永远也猜不到的人!”
外间又有男人高声怒喝,长亭心头一紧,双膝一软,身形倚靠石壁直直坠下,眼神却猛地从双壁石孔之中穿过,异常清晰地看到一黑金斗篷蒙黑面之人,高举长剑,啸声刺向正面对其那人的胸膛!
那人着青衫长衣,被长剑穿心,身形一抖,凝空半刻之后,侧身俯倒于地。
青衣染血,白雪覆地,胸膛的剑口噗噗地向外涌血,不一会儿,长衫青衣便氤氲成了一件红衣,红衣与初雪,颜色冲撞得如同千军万马策马狂奔。
长亭瞪大了双眼,浑身发抖,眼中干涩,似忽有血冲上脑,长喘几口气后,手指死死抠住石壁,喉间无意识地发出呜咽哀鸣,如失怙之幼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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