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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车辆挤进夹道里,池灿在交响乐般的水流声中扭头张望片刻,恢复了那种要去做什么大事的状态,开始思考等一会儿到了家具厂、见到李景恪,他该怎么站着怎么说话怎么和李景恪一起回家。
想起早上李景恪凶巴巴的警告,池灿其实不太同意。
他之前两次也并不完全是淋雨回来的,只是跟杨钧共伞多多少少有点挤,每次只剩一小截路程他捂着书包跑进楼里,看起来些许狼狈,又不够适应风城变幻莫测的天气和气温,才总一不小心中招感冒的。
但李景恪为此把自己的伞拿给了池灿。
公交车时而摇晃时而平稳地行驶在这条笔直的路上,视野开阔而暮色昏昏,雨也变得滂沱。
越靠近前方由大青树围拢着的那片地方,池灿越变得异常紧张。
从早上忘记带伞开始他就被教训了一通,现在擅自跑过来,李景恪很可能会和第一次看见他跑到家具厂时一样不高兴。
可池灿没见李景恪和谁一起下班回来过,李景恪肯定没办法和别人共伞,而他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的一个小过错而已。
他也想让李景恪不淋雨。
池灿握着伞柄走到车门口附近,在下车前不断地暗自做好了挨骂准备。
等车门吱吱呀呀又哐当一开,池灿撑开那把格外大的雨伞一脚踏进了雨中。
听见外面雨声的时候,隔壁厂房里的机器正停工。
雨似乎已经下了很久,李景恪站在打印机旁拿着打印出来的设计稿随便看了两眼,然后拉开铁门去了二楼仓库旁隔间的车间主任办公室。
车间主任不在,旁边的李姐抬头一见了他便开口道:“今天不用出去送货?”
她拍拍手上的花生红皮屑,接过李景恪手里的设计稿,踩着矮跟皮鞋跟着一起边下楼边说:“专做沙发的老齐这两天估计没空噶,我先拿过去给他们看看,谁让最近事多。”
“不是才新招了两个木工么,”
李景恪停在一楼楼道口,伸手撑在起皮的漆皮栏杆上,面带微笑地看向李姐,“上个星期就找主任说过了,昨天也说过了,这两单要提前做。”
李景恪很高,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李姐知道他虽然年轻,但是个难对付的硬茬,一时间也停在台阶上,左右难走通。
“提前做是提前做,你把设计图纸给了才能提前做不是?”
她是工厂的老人了,再难对付的硬茬照样才二十出头,也还要在这里混口饭吃,面色很快如常地笑说,“这两单可是客户指定的全屋定制,你给一张我们赶一张,有问题吗?”
“能安排的都会安排,新招的木工有他们自己的事要干,小李啊,大家都很忙,你的单子加紧做也不能让整个工厂围着你转吧?”
李景恪沉默不语地让她说了很多,带笑的神色从不耐烦到彻底转为平淡,一双漆黑锋利的眼睛在傍晚不断飘来的雨丝里显得冰冷,但李景恪没再说什么,径直冒雨走到了隔壁厂房屋檐下。
按往常青木家具厂的订单数量,上个月以来称得上突然激增,像发横财走大运的人一般,天上掉下的馅饼正好砸中在老板头上。
不是老板,整个厂子里的大家伙也高兴极了,都干劲十足等着拿提成奖金。
李景恪从不相信这些,或者说相不相信都无所谓,反正都是打工赚钱,怎么也发不了大财,能活就行,不用太多。
他在这里两年不到,一开始只管送货,今年年初才开始重拾老本行学以致用,兼着做一点画图纸的活儿。
这次好几笔为主的定制大单却指名让李景恪来做,客户给出的理由是在看过案例展示后挑中的。
惹得王八大的厂子里议论一片,仿佛人人羡慕。
可李景恪的事情却顿时难做起来,一再拖延的工期安排有违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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