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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容转了个身子,只做未闻。
陆慎进来的时候,丫头、仆妇们跪在廊下,并未见林容的身影。
翠禽遮掩道:“君侯,夫人晚晌进了三只螃蟹,有些不舒服,奴婢便没叫醒夫人迎驾。”
陆慎不置可否,转身进内间,见只点了一盏小灯,昏黄的烛映在缃色虫草纹销金帐上,行动间带起了点风,那烛影便在帷帐上此起彼伏地疯长。
陆慎坐在床沿上,轻轻抚开床帐,见女子静静睡着,喘息间脸颊浮现出一对儿浅浅的梨涡,一张玉颜是他从未见过的恬静悠然。
不知梦见了什么,一双远山眉似蹙非蹙,仿佛盛满了江南的烟雨缠绵。
床头的小几上摆着个汝窑花觚,插着几支秋芙蓉,再下便是一霁蓝釉无杂色的小杯,里边盛着半杯剩茶。
陆慎伸手拿过来,见茶还是热的,人并没有睡,或者说并没有睡多久。
仰头入口,便知是宜兴阳羡茶。
陆慎在床沿便坐了许久,见那女子茂睫微微,却无一丝要醒来的意思,他伸手轻轻一抚,那花觚的秋海棠便纷纷落下,散在枕上青丝之中。
陆慎伸出食指,轻轻勾了一缕青丝在手中缠绕,不知过了多久,微微叹息,这才起身往外而去。
第54章
陆慎出得门来,屋檐外已下起了蒙蒙细雨,略在阶前站了会儿,雨势陡然变大,渐成瓢泼大雨之势,狂风吹得花木乱倒。
沉砚手里只拿着一曲柄黄伞,略往檐外站了点,便被那狂风吹得湿了半边身子,凑上去道:“爷,雨实在太大了,等雨小一会儿再走吧。”
丫头、仆妇还跪在廊下,这时也全在淋雨。
陆慎点点头,转身进了外间,问:“好端端的,夫人是怎么扭伤的?”
下边人便回:“院子里有一树桂花,今年开得极好,这时节了还不曾凋败。
夫人那日在门口赏花,一时没注意踩空了,跌了一跤,这才扭伤的。”
陆慎冷哼:“胡吣!
你们伺候得不用心,反说主子不曾留意?”
挥手问:“当时是谁在跟前伺候?”
这分明是要发作人的模样,跪着的一众丫头怕得瑟瑟发抖,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不敢站出来。
陆慎见此,重重搁了茶盅:“放肆,本侯在这里尚敢搪塞,平日里必定更加乖张。
来人,拖出去打,无论说与不说,一律先打十杖再说。”
丫头们都在内院,纵使受些打骂,也不过用竹板打手心、打嘴巴,再不济就是二尺来宽的板子挨上几下。
而陆慎说的这个十杖,指的却是军杖,这些人哪里受得住。
当下连连哭嚎着求饶:“奴婢知错了,求君侯饶恕,求君侯饶恕。”
里间的林容本就是装睡,听见外面陆慎审问声,叫吵得实在睡不着,索性坐起来,把那散落的芙蓉花瓣归拢到一边,偏着身子点了盏琉璃灯,拿了卷书靠在床头,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
本以为陆慎那厮发作一番,不过训斥几句罢了,挨上一会儿,自然能得清净。
不想,听得外头丫头们的哭声、求饶声,竟是要动军杖打人。
林容知道这人是故意的,把手里的书重重扔出去,翻了个白眼,骂道:“素质极低!”
陆慎这样的人,金尊玉贵、唯我独尊地长大。
他自己心里只要有一丁点不痛快,旁人也要跟着他不痛快。
亏得林容还以为刚刚陆慎知情识趣,见自己装睡便悄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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