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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章……”
江冲知道他是觉得放赏这钱花得不值,哪怕是拿去打水漂还能听个响,给公主府的下人发了赏钱他们也不会记下这好处,正要安抚两句,却见戏班的班主捧着本册子往这边来,便笑道:“你给咱们点几出戏,也不拘讲什么,顺耳就成。”
这可真是为难死铁公鸡了——
让他赚钱养家开口怼人,保证能办得妥妥的。
让他选出戏?
不好意思,上回看戏还是当年万象楼根据江冲被赵家逼婚排的那出。
章俊欲言又止地看了江冲一眼,硬着头皮打开戏本,将上面单从名字看起来无关风月的戏挨个圈了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将本子还给班主。
班主接了本子,见其余几位都没有干涉的意思,向江冲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江冲亲自斟满三杯酒,对姚管事和洪先生道:“这几年我出门在外,家中许多事无法周全,这几年多亏了两位替我照应着,我先敬二位先生一杯。”
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二人忙道不敢,姚管事满怀欣慰地抹眼泪:“此次平叛公子立下如此大功,不禁让老奴想起驸马少年时在先帝帐下的风采,若是公主和驸马看到公子今日的功绩,他二位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江冲惭愧道:“父亲十四投军,十七便已是一员猛将,我只求不辱没父母英明,好好的将侯府传下去便心满意足。”
这时,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开唱,头戴凤冠身着王袍的女戏子端坐高堂,侍从分列左右,堂下跪着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
姚管事见江冲视线落在戏台上,笑道:“这出《斩鹿》讲的是魏昭武太后斩侄,也算是旧戏翻新,连之川先生都说改的不错。”
《魏书》中是这样写的:“昔……(鹿氏)为(高祖)昭仪,有殊宠,侄行不义事,挥泪斩之。”
江冲细听了几句,确实不错,能将正史中的古人事迹讲得这样贴合今人口味还不崩坏人物形象,作词者显然是下了功夫。
戏台上饰演昭武太后鹿氏的女戏子也唱得挺像那么回事,既有唱腔的婉转动人之美,又有哭腔的哀痛难舍之情,唯一不足的是戏服不符合人物身份——史书中记载鹿氏斩侄发生在鹿氏身为魏高祖宠妃的时候,但是这戏子穿的却是高祖驾崩后昭武太后垂帘听政临朝称制的王袍服制。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毕竟只是一出戏。
席上菜色皆是按照江冲从前的喜好置办,盘子上还有如意楼徽记,想必花费了不少的银子。
姚管事一个劲地给江冲劝酒,又提起江冲小时候在公主府的成长趣事。
江冲来者不拒,接连饮下七八杯,对于姚管事套近乎的那些话却不理会,只专心看戏。
“老奴记得呀,公子小时候跟重明两个用泥巴青苔小树枝捏成房舍田地山水的样子,驸马知道后,就带着公子玩沙盘,成日里弄得衣裳脸上不是泥就是沙,殿下可头疼了。
老奴就劝殿下,男孩子嘛,小时候都是泥里来土里去的,等长大些读了诗书识了礼仪自然不会再如小时候那般顽皮,后来殿下还亲自手把手地教公子排兵布阵。”
话说到这份上,江冲总算察觉不对劲了,至于哪里不对劲,他一时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这番话里隐含的意思似曾相识。
姚管事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咱们殿下多心软的一个人啊,但凡是事出有因上门求助的,她都尽力帮衬着,认识的哪有不说殿下的好……”
前面的话江冲可以随便敷衍应付,但说到长公主,他身为人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有所轻慢,低声安慰:“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
今儿公子您说起周公子十多年没回来过,老奴便想着,可不是么?连咱们殿下都去了十二年了,十二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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