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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笑起来,居高临下的人看泥沼,想必都觉着脏污,可若气急败坏地上来踩上一脚,不止那一身明洁的衣裳鞋袜会变得秽恶,还会被那陷在深渊里的人一道拉坠下去。
他可是做梦都想把这位矜贵的殿下弄脏了,要他同自己一道沉沦。
谢时观没松手,反倒抬头盯住他眉眼:“殿下何故对我这般凶?昨夜若不是奴及时出面,只怕殿下便叫那些坏人拆吞干净了。”
沈却并不傻,那会儿觉知到难受了,便就猜到自己是中了太子党的脏计,他们是要逼他在宣平府上、老侯爷眼皮子底下出丑,而后抓着这一把柄,逼他不得不归顺到太子麾下。
可再大的丑事,也不如他身上那不为人知的隐疾来得惊人,倘若叫那些人拿住了这一把柄,那他便全然沦为了他人砧板上鱼肉,无论日后是谁得势登台,恐怕他都要胆战心惊、惶惶终日。
从明面上看,的确是眼前这个下等的驭者搭救了他一把。
可他身为王府役力,明知主家身中媚药,却并不立即送他回府,反而趁人之危,那般玷辱……倒像是早有图谋。
“你一个下等驭者,不好好在前院里饲马等候,”
沈却冷冷抬手,“怎么会无故出现在侯府内院?”
“殿下好狠心,什么叫做‘无故’?奴一直心系殿下安危,宁可冒着被逐打的风险,也要跟随在您左右,这样的耿耿忠心,您怎么就看不见呢?”
感知到谢时观手上微松,沈却立即抽回了那只腿:“你若真有忠心,昨夜就该将本王立时送回王府,而不是……”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了,那样的脏事,怎样形容沈却都觉得龌龊。
可谢时观眼中却连半分悔意也没有:“可殿下昨夜那般难受,只是看着,奴便就要心疼死了,怎么可能狠得下心眼睁睁看着您受苦呢?”
眼见这人死不改悔,沈却也不欲再与他多言,提步走至桌案边上,随手拿起案角那块翡翠笔山,此物乃是圣人御赐,他用了已有几年了。
“你,”
沈却缓缓手动,“过来。”
谢时观从善如流地站起身,只消片刻便逼近到了沈却身侧,这人身量太高,比他还要高出半截,贴近时那壮年男子身上特有的灼烫和力量感几乎要透过他身上那件薄薄的短打,欺到沈却身上。
只要同他对视上一眼,沈却便会莫名地感到头皮发麻。
他低头看向沈却手中那块笔山:“这就是殿下要给奴的奖赏么?”
不等沈却答,便听他继续道:“看起来倒是个值钱物件,可奴出身贫寒,一个大字也不识,要这文雅玩意做什么?”
“本王要赏你什么,你只受着便是,”
沈却冷冷手动,“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挑拣了?”
语罢他便要强硬地将那块翡翠笔山塞进谢时观手里,后者眼角一弯,狠重地将那只手连带着那笔山都死死按在了案上。
“奴哪敢挑拣?怕只怕殿下不是真的想给,”
他稍稍一顿,而后又欺到沈却耳边,低低地,“我猜只要我伸手来接,殿下便会故意将这笔山掷到地上弄碎,然后守在外边的侍者们便会一拥而入,将我拿下,而您就借故送我入刑司,杀人灭口……”
“我猜得对不对啊,殿、下?”
猝然叫人看穿了全部心思,沈却很明显地怔了一怔,面上的惊愕已然先一步替他答了话。
谢时观粲然一笑,手上渐收渐紧,而后再度俯身欺到沈却耳边:“我不要翡翠金银,拿了那些宝贝,我只怕自己有命拿没命花。”
沈却下意识要抬手说话,可那半只手却被这贱奴牢牢地摁在案上,如何都挣不脱。
“殿下若打定了主意要赏,不如……”
说到这里他刻意一顿,紧接着又笑道,“把自己赐给奴啊。”
不等他说完,沈却便突然扬起了一巴掌,狠狠地掼在了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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