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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还如从前,又令人抓耳挠腮的心痒,欲断难断,欲和难和。
眼下的结局是她一手造成的,虽然愧疚,却不后悔。
是他说的,凡事总要有个收场,那就是她为这一段情收场的方式。
此刻想来,仍是有些惘然感伤。
恰好那蒋文兴骑在马上躬下腰来打了下帘子,“贞大嫂,你看是往哪里走?”
月贞探出头去,迷惘地向街头张望,一时不知是走到哪里来了,因为年关,人像发了洪水,这条街那条巷,来势汹汹,奔腾翻涌。
她感到些伶俜恐慌,好容易眼神定下来,朝那条破旧的岔道上一指,“那条街上,门头挂着红色招牌的那家。”
一行人转过去,又是腥气冲天的窄街,两边歪斜的屋舍,残砖败瓦,断壁颓垣。
铺子也齐全,药铺粮油铺料子铺,药是拿独活充当归,卖不识货的乡下人;粮里掺了砂,买回去还要细细拣,拣也拣不干净,吃一碗饭硌十来回牙,渐渐吃惯了,哪日没有,倒要抱怨这顿饭吃得没意思;
至于卖料子的,那料子经不得晒,晒得久了,“哧啦”
一声,触目惊心。
前头又是各色摊贩,卖菜蔬的,卖鸡鸭鱼肉的,接近年关,又凭空多出来好些卖脂粉绢花手帕的,那些玩意颜色因为过分鲜亮,像是浸了毒。
这种地方的气味是埋在蒋文兴的脑子里的,一嗅,便是铺天盖地的记忆,叫他厌恶。
但正也是因为熟,使他看月贞也开始感到两分亲昵,好像他们是零落异地的两个不相熟的小同乡。
比同旁人,竟也有些惺惺相惜。
自寺里归家,也在园子里撞见过月贞几回,他背地里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寻味。
知道她一个寡妇暗中不轨,是霪。
况且她新婚之夜就死了丈夫,还是个姑娘。
这姑娘经历了人事,就能有些不一样了,更霪。
因此他寻味的目光里也带着些霪色,企图找出月贞身上不同往常的痕迹。
然而月贞还是那个月贞,小心谨慎里还是掩不住的机灵气,一双眼睛除了新添一缕哀色,仍然灵动俏皮。
那俏皮也含着无奈,似乎是一种放逐,一种攥在手里的安慰。
到了地方,月贞领着元崇下轿,蒋文兴吩咐小厮往门里卸东西。
永善眼睛简直瞅不过来,看那些箱笼竹篓子打眼皮子底下一件一件溜进去,笑意便一层一层地添上来。
直到笑没了眼缝,才想起打帘子请蒋文兴进后院正屋里说话,一面又招呼着白凤出来迎月贞。
白凤原对月贞心里还有抱怨,迎头瞧见那些一箱一筐的好东西,怨气顷刻烟消。
可见这世间,爱与恨都经不住考验。
她亲亲热热地拉着月贞钻进老太太屋里,“姑娘怎么兀突突的就回来了?也不先使人传个话!”
月贞放了元崇到院子里与两个侄子玩耍,自搬了根竹凳坐在她娘帐前,“事先也没定下到底哪日回来,是等那些东西预备好了才来的,可巧今日就都送齐了。”
白凤去厨房瀹茶,趁势将满院的东西瞧了瞧,心满意足地端着茶碗回来,“唷,还有毛皮料子,我看见灰扑扑的颜色,竟认不出是什么毛。”
“是银鼠灰鼠皮子,缝在领子上,暖和不进风。
嫂子给家人新裁了衣裳缝上去,能穿好些年呢,往后冬天都好过。
还带了几匹好缎子回来,嫂子不要舍不得,放着也是给耗子啃坏了,不如添上好些的棉絮,给娘做件袄子穿。”
老太太靠在床上,把腹前的被子拍了拍,嗔一眼,“我不穿,我老骨头了,还穿那些好衣裳做什么?白凤,你裁了给孩子们穿。
给永善做件体面的直身,他男人家出门去也要体面。”
月贞听得耳根子发烦,也懒得劝,只问她:“您身子好些没有?上回嫂子打我们那头回来,太太叫装了些补身子的好药,您吃了觉得怎么样?病根有没有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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