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辛眨眨眼,不再去想眼前这个人头的身体是怎么被放进大锅里面烹煮,移开目光:“郁相。”
“臣在。”
她脑中掠过了很多话语。
可最终说出来的,都变成了羸弱的口吻。
“你听说那些关于鸢雪的传闻了吗?”
“有所耳闻。”
“元春日就要到了,那鸢雪,还会再降下第二次吗?”
“事关神明江山,臣不敢妄言。”
苏木辛也没指望他回答。
距离鸢雪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准确的说是十四天。
大难过后,纵使竭力捕杀受鸢雪之毒变化的腐尸,到今天腐尸所剩无几,却丝毫没有气运好转的迹象。
元春日,向来是张灯结彩的节日,用来送走旧岁,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可如今荒凉的临京城,即使还有两天就到元春日,街道依旧门可罗雀,丝毫不见节日的踪影。
那样热闹的日子,和临京城已经相去甚远,并且有永别的趋势。
天气变得越来越冷,连绵大雪一层又一层地覆盖在土地上,江河冰封,宛若小冰河。
这样的异象,如果王朝注定要覆灭,任谁都是回天无力。
“我自觉勤于政务,法纪严肃,节俭爱民,普天之下,无不是我呕心沥血的土壤。”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可是………鸢雪,果真是我的错?”
听到这里,郁沉微微停顿。
让百姓变成癫狂腐尸的鸢雪,在所有的民间传闻中,无不象征着王朝衰败国土不复。
而这些传闻,分明就是句句都指向朝堂主位之上的君主。
即位十四年的君主,登基时不过才十岁。
这十四年,国事桩桩件件,分明每一步都是向着明君前行,任谁去揣测,也不会想到偏偏在临朝十四年降下这黑紫色的妖艳鸢雪。
可是,降下就是降下了。
民间与江湖往往处在朝堂之下,中间相隔着一道漂亮的琉璃瓦,轻飘飘的象征着灾难的大雪可以让琉璃瓦破碎,也可以让朝堂坠入暗渊。
明白这一点,与把所有罪责都推给君主,是不矛盾的。
灾难之后最常见的不是悲痛,是怒火。
“沸雪山为神山,更为临朝开国的奠基之所,忠魂埋骨之处,这个典故,想必吾君比臣更清楚。”
他说,“如今鸢雪从沸雪山上降下,其中包含的是神意,又或许是吾君母辈的意指。
天下王土之事,并非吾君一人的责任,也并非吾君一人所能扭转。”
苏木辛颔首,恰好和盒中怒目圆睁的人头对视。
郁沉说的话,很难得的并不是很合她的心。
像她这样的人,放之前朝后代,怎么也不应该是亡国之君。
这向来是隐秘的骄傲。
她更是不会接受这个结局的。
“这座临京城,是我的母辈从卑人手中夺回来的。”
苏木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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