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暮可是说过,他们王爷始终让着大夫人和大公子,可不代表他们王爷好性。
那是因为他们王爷还指望着能迎娶公主,陆家至少面子上得过得去,用王爷的话说他们这是陆府,又不是地狱,又关又杀的吓到了公主…结果从大夫人到大公子,一个个还喘上了,真以为他们王爷是那种借着孝悌名头就能拿捏的了……他们真是没有见过杀人的王爷啊,保准见过一次个个都老实了。
元暮说,只要公主在,王爷就是头狼,也想牢牢把这人间人人都有的皮披住了。
真把王爷逼到不想陪他们演戏的时候,谁也甭想落好…
大夫人还想看王爷的笑话,如果王爷跟公主真没了指望,元辰面上笑得那个软和,心里却已经发了冷,这大夫人和大公子还做着要制约王爷的大梦呢,到时候陆家有没有都是两说。
这边陆湛已经到了于归院,他却陡然停住了,垂下的手攥住了身后披风。
后面跟着的元暮也忙停住,垂手候着。
远远的,不时有烟花冲上夜空,散开如星子,纷纷坠落。
上元佳节,整个都城一片火树银花,闹哄哄挤满了人。
而这里,安静极了,那些热闹那些烟火通通都远了。
穿越半个城的热闹,走到这片寂静里,陆遇突然疑心,这根本就是一场梦。
没有小原去茶楼,她也根本不会在他的书房———等他?
他亲自带人截下她与别人相约上元节的信,她亲口对他说,除非她死,不然她就是要跟沈家那人赏灯。
她怎么会在这么一个有情人相约赏灯的日子,等在他的书房。
陆湛默然站了好一会儿,明明前面就是能见证一切的院门,可让整个大楚畏惧的摄政王,偏偏生了畏惧,怕一旦跨过那扇门,就戳破了这场他与她走到穷途末路而生的巨大幻相。
戳破他的癫狂。
一切都是空。
遥远的天空,再次有烟火爆开,染红半边天。
陆湛抬眼看着前方永远安静的院子,笑了一声,于归于归,桃之夭,之子于归。
从他第一次写下这个院名,就盼着一场监大的于归。
一年又一年,眼看他就走到途穷,却有人说,他的公主在他的于归院里。
她来,是杀人还是放火?陆湛垂眸又笑了一声,含笑对元暮说,"
上元佳节,能看一场铺天盖地的大火,也是好的。”
他可以帮她,烧于归院,烧了整个陆家,让她称心如意,放一把滔天的火。
可是,唯独不可以来跟他说两相决绝。
陆湛的笑一冷,再次看向院门上于归两字,才重新提步进了门。
一进门就有下面的人迎上来请安,不安地看向书房方向,恭敬道:“公主在里面。”
陆湛也看向书房方向,亮着灯火,映着人影。
他忍不住又笑了,她真的来了,更让他期待她为何而来了,可惜她的公主还握不稳剑杀不得人,就是放火,恐怕都不知要提油桶,光凭一盏油灯一根蜡烛是不够的,没关系,这些他都擅长。
陆湛解下披风,问:“公主有没有说,她要什么?”
下面人挠了挠头回:"
公主就说她要等王爷。
"
陆湛解披风的手一滞,差点把带子扯成死节,轻轻哦了一声,喉结滚动,这才把披风解了下来,交到来人手中。
他转了转脖颈,好像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才想起来挥挥手让人下去。
就在他抬眼再次看向书房的时候,书房的门开了,那道让他魂牵梦绕的影子一下子来到了门边。
陆甚一手负在身后,挺立在院中,等待来人的宣判,等待他的宿命。
只是,陆湛翘了翘嘴角,他也许————不会认。
终于打发掉周总管的元辰带着小原刚刚赶到了于归院门口,他正要帮着元暮把人都撤出于归院,公主是拆院子也好烧院子也罢,是跟王爷算总账也好两相决绝也罢,他们这些底下人最好不要在眼前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