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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做梦
翌日上朝,萧凌安执意要将偏殿遗体葬入帝后陵,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面容上皆是犹豫和否定,陆陆续续有好几人站出来劝谏。
他们并不了解萧凌安与沈如霜之间纠缠的感情,所言的原因无非是身份没有验明之类,听得萧凌安愈发烦躁,只觉得他们太过刻板,一连驳斥了几个位高权重的老臣后才渐渐平息。
其实他们劝谏的原因萧凌安心知肚明,但他终究没舍得剖尸,仿佛这样就能将往事弥补一二,缓解心中骤然失去的痛苦。
至于那些对遗体的疑虑,他也一直怀揣在心,只不过此刻被他暂且遗忘和躲避,如同当初不愿承认霜儿已经离去一般。
先皇后的丧礼很快办下来,那具遗体被绸缎包裹得华贵体面,完完整整地放入帝后合葬的棺材,占据其中半边位置,真真假假为她哭灵的人跪了满地。
听说亡故之后亲人哭得越真诚,仙逝之人就能越快往生极乐,望着沈如霜冰冷的牌位,萧凌安一瞬间竟是信了这些话,甚至想真的在沈如霜灵前哭一场,魔怔般快要走上前去时被安公公及时拉住,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前几日京城刚刚回暖,如今似乎老天也可怜先皇后芳魂归西,明朗的天空飘飘荡荡落下一场雪,堆满了朱红色的宫墙和残败的枯枝,寒意又一如从前般刺骨。
入夜,养心殿内熄了烛火,只有床畔不远处点了一盏堪堪照亮脚下的路,跳动的暖色光辉也透过帷幔映在萧凌安的面容上。
他将寝衣也换成了素色丝绸,没让绣一丝一毫的纹样,浓长的睫毛顺着紧闭的眼帘垂落,投下小片的阴影,随着躯体微微发颤,剑眉紧紧拧在一起,额头上的纹路随着挣扎显现,仿佛正做着一场幻灭的梦——
阳春三月,京城名门大摆筵席,将大半的高门贵女和皇子公主都请了过来,其中也包括势头正盛的沈家和那几个皇兄。
丝竹管弦不绝于耳,他的几个皇兄吃多了酒极爱颜面,互相争抢着不肯让步,连金银玉器都可以随意抛掷,奢靡吵嚷不堪入目。
他向来喜欢清净,也最看不上那些皇兄的庸俗做派,于是寻了个由头离开宴席,去了池塘对岸的四角凉亭,兴致颇佳地让人摆上棋盘与自己对弈,还顺手摘下了一束开得正好的野花,用冰青色点墨瓷瓶装着,精心撒了水珠。
其实比起这些野花,他还是更喜欢精心栽培的牡丹,那种端庄华贵的气度野花不可能比得上,但是此刻身处筵席之中,他生母出身低微比不得那些皇兄们,自然要拿出些与众不同的做派来,如此才能吸引那些所谓的“清流”
权臣。
不过兴许是选的地方太过偏僻,他装模作样地等了半晌也无人问津,反倒是白费心神作出一副清风朗月的公子模样,正准备收拾离开时,听到一阵细弱伤心的哭声。
他让侍从收了棋盘,独自拿着那束野花起身走去,透过浓密树丛,隐约望见背影是个窈窕纤弱的少女,衣衫普通素净,纹样是京城早就过时的,发髻上也无华美的簪子首饰,或许是谁家的丫鬟侍女罢。
听到了动静,少女拨开树丛,一张清丽柔婉的面容被温熙春光笼罩,两弯黛眉微蹙,含着南方佳人独有的脉脉温情,秋水双眸漾起淡淡的忧愁,如江南细密斜织地春雨,身上带着质朴纯澈之气,仿佛从青石板的街巷中走出来似的。
“让公子见笑了。”
少女草草用手帕抹了一把泪,见了他矜贵俊逸的模样有些害羞,白皙粉嫩的脸颊泛起一层绯红,将头埋得很低,说的官话也不太标准,更多带着些南方口音,似乎是刚到京城不久。
他灵机一动,若她是哪家大人的外室庶女或婢女,瞧着也算单纯听话,笼络了来应当能探听些消息就再好不过了。
“姑娘是喜欢这花吗?那便赠予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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