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脊背笔挺,与修长的脖颈连成一道清雅的线,仿佛与任何人都是这般疏离冷淡。
稍稍上挑的眼尾本应有几分柔情,可偏生眼睫走势朝下,似是敛着锐利幽深的光,将深沉心思都压了下去。
新来的小宫女从未见过这样谪仙般的人,看得很是出神,一时之间都忘记了避讳。
忽然间,不知是在奏折上看到了什么,萧凌安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剑眉锋芒相交,眸中寒光四射,隐隐翻涌着惊涛骇浪与怒意,似是暴风雨的来临。
他紧紧捏着脆弱的纸缘,指尖因过分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与指骨根根分明,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压迫感与威慑却让所有人都瑟瑟发抖。
小宫女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就猝不及防地与萧凌安那双深若幽潭的眸子撞上,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银盘也端不住了,“哐当”
一声砸在地上。
“陛......陛下恕罪!”
小宫女赶忙跪在地上,深深地磕了几个头,战战兢兢道:
“奴婢不是有心的,求......求陛下饶了奴婢吧......”
她的鬓发随着剧烈的颤动散下几缕,垂落在清秀的脸颊旁,眸中尽是惊惧与慌张,心口也随着紊乱的呼吸声起起伏伏,脑海中倏忽间闪过一个念头。
听说陛下曾经最是温文尔雅,怜香惜玉,那结发妻沈如霜身份低微,陛下还是与她相敬如宾了这么些年。
思及此,她又缩了缩肩膀,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壮着胆子抬起头,含泪望向萧凌安,企图能够唤起他的一丝怜悯。
可萧凌安始终冷着一张脸,甚至在看见她这番做派时,眸中闪过决绝的狠厉,嘴角不禁牵起俊美又残忍的微笑,声音如同深冬的寒冰:
“生的这般好,西域进贡的那匹恶狼应当很喜欢。”
小宫女一愣,直到被几个侍卫拖走的时候才明白是什么下场,哭喊着连连求饶,凄厉的尖叫声在殿内回荡,心中只剩下绝望的懊悔。
什么翩翩君子,分明就是地狱的恶鬼!
她根本就不该妄想!
直到宫女永远在视线里消失,萧凌安都没有分毫的后悔,甚至执着狼毫的手都没有挪动一下,漠然看着这一切,神色风平浪静。
若是她不那样惺惺作态,原本也就是几板子的事情。
奈何他最恨别人揣摩自己的心思,更是看不上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渴求怜悯的人,仿佛在逼着他想起曾经费尽心机的伪装一般。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道奏折上。
这是沈文清单独呈上来的奏折,起初措辞还算恭敬,可是后面渐渐以功臣自居,还义正严词地提及立后之事,点明了功臣之女为先,末了又问及沈如霜安好。
这是明晃晃地逼着他立沈如霜为后了。
萧凌安的面容上尽是森然戾气,嗤笑一声将折子扔给一旁的周恒之,双臂环胸靠在雕龙檀木椅背上,眸中泛上几分讽刺。
沈家人自以为他与沈如霜举案齐眉,他们又扶持他夺权上位,立沈如霜为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其实不然,他与沈家本该没有交集,一切都因为两年前的那场意外。
他与沈如霜只有一面之缘,转头便忘了,可不知为何她就是仰慕于他,胡乱找人打探消息,风声传到了那几个皇兄的耳朵里。
他那时一直在收敛锋芒,暗中积蓄势力,好不容易得到了父皇的青睐,却被皇兄们借此大做文章,暗示他与沈家结党营私,有着不轨之心。
父皇早已年迈昏庸,他生母位分太低不受宠爱,几个皇兄说得有鼻子有眼,父皇自然是信了。
此后,他就被父皇疏远,朝中之事不让他插手,眼看着多年的心血就要作废,才不得不将计就计,娶了沈如霜,借着沈家的势力上位。
这一年多的日子里,他逼着自己在沈文清面前做一个谦逊知礼的女婿,在朝臣面前做一个温文尔雅的皇子,早就忍无可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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