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
李观镜擦了擦眼睛,将杜浮筠半扶半抱着背到背上,他试着走出一步,感觉整个腿都在打颤,而杜浮筠又没了声音,他不由着急起来,忙道:“你别睡啊!”
杜浮筠缓了片刻,在李观镜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我……我一贯命大,不会死……”
“嗯,不会死。”
李观镜哽咽道。
杜浮筠将头贴近李观镜,虽没有气力再说话,但是这个举动无声地给了承诺,李观镜由此才能坚持走下去。
两人好不容易才到了林边,李观镜小心放下杜浮筠,用方才扔下的披风裹住他,好让他不会那么冷。
林外风声渐大,云层飞快地从头顶掠过,李观镜看了看天,忧心忡忡道:“好像快要下雨了。”
杜浮筠靠在树边,半睡半醒间,只愣愣地看着李观镜,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李观镜垂头帮杜浮筠理了理凌乱的鬓发,道:“马儿被我赶走了,我们暂时回不去,只能就近找个地方躲雨,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探探路。”
杜浮筠没有听懂李观镜的话,但是看见李观镜起身,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李观镜愣了愣,看见杜浮筠迷蒙的眼神,一瞬间心软下来,而且他其实也不放心让杜浮筠单独呆着,万一那些人还有帮手,那杜浮筠留在此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思及至此,李观镜咬咬牙,又重新背起了杜浮筠,道:“罢了罢了,我带着你一起。”
郊外通常有村落,农夫耕田又少不了水,李观镜便沿着溪水溯流而上,渐渐的,他感觉身体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每一刻仿佛都到了极限,但是每一刻他都坚持了下来,突破到了新的高度。
今日之后回想,李观镜会觉得这会儿其实没过多久,但当下的他只觉得度日如年,自己明明已经走了很长的路,但是回头看去,溪边的尸体还在目力所及之处,他只能继续往前走,不敢停下步伐。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老天终于承不住雨重,将其挥洒到了人间,好在秋雨不像夏日的阵雨来势汹汹,初时只偶尔有几滴被风刮到脸上,李观镜加快了步伐,终于在雨变大之前,看到了农田。
农田边有一处简易的茅草亭子,是农户夏日值夜休息的地方,草帘子不能保暖,但是勉强能够防一点风,而且亭子里还堆了几个稻草垛,能够帮着御寒挡雨。
李观镜进入亭子,轻轻将杜浮筠放在一边,然后拆开一个稻草垛,用稻草做出一个窝的形状,脱下外袍铺好,这才让杜浮筠躺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李观镜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本能地想要跟着躺下去,但是理智却制止了他,因为他知道,这一躺,自己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再起身了,当下只能一鼓作气,垂头去检查杜浮筠的伤势。
杜浮筠衣服有多处破损,每一处下面都有刀伤,其中最严重的地方是他的左肩,那里被剑刺穿,此时仍在冒血。
李观镜身上没有药,好在他前世学过一些急救包扎的手法,便凭着模糊的记忆,用剑割下两人的衣摆,拼拼凑凑地包好了所有的伤口。
在这个间隙,杜浮筠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李观镜探他的额头,感觉有些发烫,此时外有寒风,内有失血,他担心杜浮筠受不住,便道声“得罪”
,跟着睡到窝中,用披风裹住两人,以自身体热为杜浮筠取暖。
李观镜初时还能勉强打起精神去注意杜浮筠的状态,但是很快,他的眼皮再也不受控制,连手指也不听大脑的使唤,整个人如同坠崖一般,落入深沉的睡眠中。
睡梦中是一片漆黑,李观镜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在梦中,还知道自己急着做一件事,须强迫着自己醒来才行,可是他太过劳累,未能如愿醒来,反而跌入了梦中梦,意识正在挣扎中时,忽然一道光映入眼帘,耳边由远及近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李观镜终于睁开眼,他怔怔地看着前方,过了片刻,才想起睡前发生了什么,而怀中早已空了,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看见了光亮的来源——
杜浮筠在亭子中生起了火,他靠在草堆旁,正呆呆地看着火,脸上无一丝血色。
也不知是因为没到天亮的时辰,还是因为阴天的关系,外面没有那么黑,但是也没有那么亮,风小了很多,雨幕却大了不少,光看天色,也不知是到了什么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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