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笑道:“是了,二哥总说我是祸害遗千年,我看他也是。”
慕央愣了一下,也笑了。
笑容牵动他的伤处,但他再没让我看出他其实很痛。
雨水滂沱,我抹了一下满脸的水渍,手心竟觉湿热。
我说:“慕央,我从没想过有生之年,我们还能这么说一回话。”
他别过脸来看我。
我垂下眸子,轻声道:“我还以为我们已成陌路人。”
他听了这话,似乎愣了,许久,才叹了一声:“阿碧,你是真的不一样了。”
“方才刘寅拿午膳给你,我以为你不会要,我去拦失控的马,以为你会拼命拦住我,我摔下山崖,以为回失措地坐在崖边哭,可是你没有,你就这么找了过来,然后守在这里。”
我不知应他什么好。
我不能一直活在及笄那年,不能一直任性妄为,就如同父皇的恩宠也不会永世不变。
我勉力一笑,似半开玩笑地与他道:“那你以为我怎样好一些?”
慕央亦笑了,眸子深处映着淋漓的雨水。
“有件事我一直瞒了你。”
他说,“我与于闲止,并非是你以为的死对头。
我与他自幼相识,其实算作至交。”
“你十六岁那年,我
第二回去西里,又遇上了他。”
“那时于闲止已患了伤疾,得知你我一年后便要成亲,硬与我打了一架。
但他没有怪我,他说,这样的事是争不来的,若要怪,只能怪那些年陪在你身边的不是他,他还说,若我此生能好生待你,便还认我这个兄弟。”
慕央说到这里,眸深处映着的雨水仿佛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洋洋洒洒的雪粒子,从我十七岁的暮春,一直下到我亡命寻他的冬。
他复又叹了一声:“阿碧,如今陪在你身边的,已不再是我了。
他往后,定会对你好的。”
我抬头望向满天风雨,深吸了一口气,我说:“慕央,如果泥流真地来了,我们就一起死在这吧。”
他看着我,低低地笑了。
我又道:“如果泥流没有来,我们都活得好好的,我会当过去的一切全都葬在了这场该来未来的泥流中。
冷宫的三年,你我的婚约,我曾有过的一切美梦与覆灭。”
我伸手抚上红线下的玉菩萨,道:“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正确,只知道是时候要往前走了,去珍惜眼下我应该珍惜的人。”
“今日若死,阿碧便与慕央至死相随。
“今日若生,从今往后,你我瓜葛尽断。
昔日已葬,再见即是兄弟,当与君共醉,不诉离殇。”
雨不知何时变小了,天边夕阳流金,薄暮的风吹来,我竟觉得有些冷。
慕央抬手触了触我的额头,皱了眉头。
可恍惚间,我竟觉得他在笑,浅淡的笑容,仿若还是我及笄那年。
我及笄那年,二哥与二嫂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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