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西北郊,武定侯祖陵。
今晚是李泽洲满十四岁的生日,也是其生母李邢氏的祭日。
武定侯李楠每当这天,都会前往祖陵祭奠亡妻邢氏。
邢氏亦是将门虎女,原是昌德年间大同及宣府两镇总兵凌阳伯邢文之独女,名素卿,容貌出众,性格豪爽,与当时还是武定侯世子的李楠于宣府戍边历练时相识相知相爱最终结为夫妻当时真是武勋圈子一段佳话,邢家家世地位显赫又是独女,还是美人,让李楠同时代的同为武勋的其他王侯世子眼红不已,恨不能取而代之!
在这个高门大户讲究盲婚哑嫁,利益勾连,从不会考虑女子想法的时代,几乎很少有情投意合,私定终身的可能。
邢氏对英武帅气,武艺高强的李楠也是满意的紧,厚着脸皮求得父亲同意,两家一拍即合,便成全了这段佳话。
连当时的昌德帝都乐见其成,邢家主脉无子,李家又是开国勋臣,皇室死忠,烈侯几代兢兢业业不说,战死沙场的李家儿郎不知凡几,大同和宣府军权能够通过这种方式稳定过度,让忠于皇室的李家掌控部分也是好事。
李楠倔强的认为是儿子李泽洲的降生夺走了他的挚爱,当时内心无比痛苦,很想就此不管不顾随着邢氏一起死了都好,但是他肩负着整个家族的重担,再怎么痛苦,都只能隐藏起来!
自古情关最蚀英雄胆,国侯又如何?要不是内心足够强大,没有殉情而去,早就成了笑话了。
迁怒一个刚降生的娃娃是他无能体现,他努力调整自己,但是就是对李泽洲这个亲儿子好不起来,以至于一直对大儿子李泽江,二儿子李泽海都十分关切和严厉要求,唯独任由小儿子李泽洲在家自生自灭,不管不顾,任由家中妇人宠溺,废物不废物都随他去。
李楠额头抵着邢氏的墓碑,年紧五十的他在邢氏死后便一夜白头,如今满头银发胡乱批在背后,平常威严刚毅的脸庞满是泪痕,此时他不是一个侯爷,只是一个怀念亡妻的丈夫,一个十分懦弱的男人。
“卿儿,你离开我已经整整十四年了,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我!
都怪我,让你因为这个孽障丢了性命!”
李楠边说边拿起酒坛仰起脸张嘴猛灌了一口,浑然不顾髻发散乱,衣袍尽湿。
远处的亲兵们见此也不敢靠近,十四年来一直都是如此,在军营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侯爷,这个晚上注定是要在这里纵情呆上一个通宵的。
这时,一个身着黑色劲衣的戴着面罩的汉子急匆匆的跑来,被亲兵拦住。
“什么人?擅闯侯陵!”
十几位亲兵抽刀列阵,威风凛冽,皆是精锐中的精锐。
黑衣汉子亦是不慌不忙,立马站定,拱手沉声道:“奉西厂秦千户令,有要事与侯爷相告,烦请通传!”
见是西厂来人,众亲卫也不敢掉以轻心,朝廷鹰犬,任何时候都不被人喜欢,不论朝臣还是军中将士。
亲卫队长李忠闻言,已经知道是谁派来的人,没有多问,让其余众亲卫散开来继续守卫,带着黑衣汉子向李楠走去。
两人走到离邢氏墓十步左右距离站定,李忠通报后,得到李楠同意,便点头示意黑衣人上前来,自己远远离去。
李楠站起身,走出来,将空酒坛奋力抛下山坡,继而背着双手望向黑衣汉子,声音嘶哑的问道:“秦川到底有什么事,让你现在过来找我!”
黑衣汉子忙抱拳拱手弯腰恭敬道:“拜见侯爷,千户让卑下告知侯爷,洲秋淫祸,已为后知!”
李楠闻言一阵迷惑:“就这些?”
“就这些,卑下未漏一字!”
黑衣人抬起头,回答很是笃定。
“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嘛?”
李楠淡淡问道,声音有些低沉,同时眼神凌厉,死死盯着黑衣汉子。
“卑下话已带到,这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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