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贵妃素知皇帝心思缜密,必会起疑心,当下便道:“臣妾也是如此想,皇上待宁贵人情深义重,她竟然罔顾天恩,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着实令人费解。”
皇帝说:“那个出首的宫女,你再命人细细审问明白。”
佟贵妃怕皇帝见疑,当下便命人去传了宫女小吉儿来,语气严厉的吩咐身边的嬷嬷:“此事关系重大,你们仔细拷问,她若有半点含糊,就传杖。
你们要不替我问个明白,也不必来见我了。”
她素来待下人宽和,这样厉言警告是未曾有过的事,嬷嬷们皆悚然惊畏,连声应是。
那些精奇嬷嬷,平日里专理六宫琐事,最是精明能干,并不比外朝的刑名逊色,既然有贵妃懿旨许用刑,更是精神百倍。
连夜严审,至第二日晌午,方问出了端倪。
佟贵妃看了招认的供词,一口气换不过来,促声急咳。
宫女们忙上来侍候,好容易待得咳喘稍定,她微微喘息:“我……我去乾清宫面见皇上。”
皇帝却不在乾清宫,下朝后直接去了慈宁宫。
佟贵妃只得又往慈宁宫去,方下了舆轿,崔邦吉已经率人迎出来,先给佟贵妃请了安,低声道:“贵主子来的不巧,太皇太后正歇晌午觉呢。”
佟贵妃不由停下脚步,问:“那皇上呢?”
崔邦吉怔了一下,立刻笑道:“万岁爷在东头暖阁里看折子呢。”
佟贵妃便往东暖阁里去,崔邦吉却抢上一步,在槛外朗声道:“万岁爷,贵主子给您请安来了。”
这才打起帘子。
琳琅本立在大案前抄《金刚经》,听到崔邦吉通传,忙搁下笔迎上前来,先给佟贵妃行了礼。
佟贵妃不想在这里见着她,倒是意外,不及多想。
皇帝本坐在西首炕上看折子,见她进来,皇帝倒下炕来亲手搀了她一把,说:“你既病着,有什么事打发人来回一声就是了,何必还挣扎着过来。”
佟贵妃初进暖阁见了这情形,虽见皇帝与琳琅相距十余丈,但此情此景便如寻常人家夫妻一般,竟未令人觉得于宫规君臣有碍。
她忍不住心中泛起错综复杂的滋味,听皇帝如斯说,眼眶竟是一热。
她自恃身份,勉力镇定,说:“魇魔之事另有内情,臣妾不敢擅专,所以来回禀皇上。”
又望了琳琅一眼,见她微垂螓首立在窗下。
那窗纱明亮透进春光明媚,正映在琳琅脸上,虽非艳丽,但那一种娴静婉和,隐隐如美玉光华。
耳中只听皇帝道:“你先坐下说话。”
转脸对琳琅道:“去沏茶来。”
佟贵妃与他是中表之亲,如今中宫之位虚悬,皇帝虽无再行立后之意,但一直对她格外看顾,平日里相敬如宾,她到了此时方隐隐觉得,皇帝待她虽是敬重,这敬重里却总仿佛隔了一层。
听他随意唤琳琅去倒茶,蓦然里觉得,在这暖阁之中,这个位份低下的常在竟比自己这个贵妃,似乎与皇帝更为亲密,自己倒仿佛像是客人一般,心中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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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绛唇》
一种蛾眉,下弦不似初弦好。
庾郎未老,何事伤心早?
素壁斜辉,竹影横窗扫。
空房悄,乌啼欲晓,又下西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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