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不识字,还道笺上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只得向李德全使个眼色。
李德全本来一肚子话,见了这情形,倒也闷在了那里,过了半晌,方才道:“万岁爷实实惦着主子,只碍着宫里的规矩,不能来瞧主子。
昨儿是奴才当值,奴才听着万岁爷翻来覆去,竟是一夜没睡安生,今天早上起来,眼睛都抠偻了。”
见她泪光泫然,不敢再说,只劝道:“主子是大福大贵之人,且别为眼下再伤心了。”
碧落也劝道:“主子这样子若让万岁爷知道,只怕心里愈发难过。
就为着万岁爷,主子也要爱惜自己才是。”
琳琅慢慢抬手捋过长发,终究是无力,只得轻轻喘了口气,方顺着那披散的头发摸索下来,揉成轻轻小小的一团,夹在那笺中。
低声道:“李谙达,烦你将这笺拿回去。”
伏在枕上,身子只是颤抖不止。
李德全回到乾清宫,将那芙蓉笺呈给皇帝。
皇帝打开来,但见泪痕宛然,中间夹着一小小一团秀发,忆起南苑那一夜的“结发”
,心如刀绞,痛楚难当,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问:“还说了什么?”
李德全想了想,答:“回万岁爷的话,卫主子身子虚弱,奴才瞧她倒有许多话想交待奴才,只是没有说出来。”
那软软的一团黑发,轻轻的浮在掌心里,仿佛一点黑色的光,投到心里去,泛着无声无息黑的影。
他将手又攥得紧些,只是发丝轻软,依旧恍若无物。
晚上皇帝去向太皇太后请安,正巧太后亦在慈宁宫里。
见着皇帝,太后不免有些不自在,皇帝倒仍是行礼如仪:“给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笑道:“你额娘正惦记着你呢,听说你今儿晚膳进的不香,我说必是昨儿打马跑回来累着了,所以懒怠吃饭。”
皇帝道:“谢太后惦记。”
太皇太后又道:“快坐下来,咱们祖孙三个,好好说会子话。”
皇帝谢了恩,方才在下首炕上坐了,太皇太后道:“适才太后说,琳琅那孩子,可怜见儿的。”
太后这才道:“是啊,总要抬举抬举那孩子才是。”
皇帝淡淡的道:“宫里的规矩,宫女封主位,不能逾制。”
太皇太后笑道:“不逾制就不逾制,她现在不是答应吗,就晋常在好了。
位份虽还是低,好在过两个月就是万寿节了,到时再另外给个恩典就是了。”
皇帝这才道:“谢皇祖母。”
太后此时方笑道:“可见这小两口恩爱,晋她的位份,倒是你替她谢恩。”
太皇太后当下便对苏茉尔道:“你去瞧瞧琳琅,就说是太后的恩旨,晋她为常在。
叫她好生养着,等大好了,再向太后谢恩吧。”
琳琅本睡着了,碧落与锦秋听见说苏茉尔来了,忙都迎出来,锦秋悄声笑道:“怎么还劳您老人家过来。
主子这会子睡了,奴才这就去叫。”
苏茉尔忙道:“她是病虚的人,既睡了,我且等一等就是了。”
锦秋道:“那请嬷嬷里面坐吧,里面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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