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随着他一路走过,直至御帐之前。
琳琅虽不曾近得过御前,但瞧见大帐前巡守密织,岗警森严,那些御前侍卫,皆是二三品的红顶子,待得再往前走,御前侍卫已然不戴佩刀,她隐隐猜到是何境地,不禁心里略略不安。
待望见大帐的明黄帷幕,心下一惊,只不明白福全是何意思。
正踯蹰间,忽听福全道:“万岁爷摔伤了手臂,你去侍候敷药。”
琳琅轻声道:“奴才不是御前的人,只怕当不好这样紧要的差事。”
福全微微一笑,说:“你心思灵巧,必然能当好。”
琳琅心下愈发不安。
太监已经打起帘子,她只得随着福全步入帐中。
御营行在自然是极为广阔,以数根巨木为柱,四面编以老藤,其上蒙以牛皮,皮上绘以金纹彩饰。
帐中悉铺厚毡,踩上去绵软无声。
琳琅垂首低眉随着福全转过屏风,皇帝坐在狼皮褥子之上,李德全正替他换下靴子,福全只请了个安,琳琅行了大礼,并未敢抬头。
皇帝见是名宫女,亦没有留意。
福全将药交给琳琅,李德全望了她一眼,便躬身替皇帝轻轻挽起袖子。
琳琅见匣中皆是浓黑的药膏,正犹豫间,只见李德全向她使着眼色,她顺他眼色瞧去,方见着小案上放着玉拨子,忙用拨子挑了药膏,皇帝坐的软榻极矮,她就势只得跪下去,她手势极轻柔,将药膏薄薄摊在伤处,皇帝突然之间觉到幽幽一缕暗香,虽不甚浓,却非兰非麝,竟将那药气遮掩下去,不禁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
只见秀面半低,侧影极落落动人,正是那夜在河畔唱歌之人。
福全低声道:“臣告退。”
见皇帝点一点头,又向李德全使个眼色,便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功夫,李德全果然也退出来,见了他只微笑道:“王爷,这么着可不合规矩。”
福全笑了一声:“我闯了大祸,总得向皇上陪个不是。
万岁爷说心里烦,那些太监们笨手笨脚不会侍候,越发惹得万岁爷心里烦,叫这个人来,总不致叫万岁爷觉着讨厌。”
琳琅敷好了药,取了小案上的素绢来细细裹好了伤处,便起身请了个安,默然退至一旁。
皇帝沉吟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轻声答:“琳琅。”
回过神来才觉察这样答话是不合规矩的,好在皇帝并没有在意,只问:“是琳琅满目的琳琅?”
她轻声答了个“是”
。
皇帝“哦”
了一声,又问:“你也是御前的人,朕以前怎么没见着你当差?”
琳琅低声道:“奴才不是御前的人。”
终于略略抬起头来,帐中所用皆是通臂巨烛,亮如白昼,分明见着皇帝正是那晚河畔遇上的年轻男子,心下大惊,只觉得一颗心如急鼓一般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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