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江转目看去,只见对方眼底发青,神态憔悴,上身□□,左腕上三道血口排列得十分整齐。
“咳……”
洛九江清了几下嗓子,把似乎已经粘连成一片的喉咙通开,方有气无力道:“有劳谢兄救我。”
他闭上眼睛前已经是个躺平等死的状态,如今竟能够再见天光,身上又多了这些血色文字,用脚趾头想也该明白是谢春残为他做了什么。
“不谢。”
谢春残疲惫道。
此前洛九江浑身上下的外伤内伤经脉伤都烩成了一锅乱粥,他开始时在洛九江背上写下的字足有方寸大小,后来发现这样也只能让洛九江死得慢点,他就唯有擦过重来。
书祈一事本就要极高的注意力,洛九江的情况又太骇人,谢春残可以说是在分秒必争地和阴差赛跑,末了竟真硬是把半只脚都踏进黄泉的洛九江给生生拉了回来。
为了这个,他在洛九江身上拿指甲蘸血写了满身的蝇头小字,到最后手指都几乎被磨秃了。
洛九江躺在地上缓了一刻有余,觉得自己的情况又好了些。
他慢腾腾地撑着石板坐起身来,仔细打量着自己双手上的文字,饶有兴趣地念道:“黄药子,根苦,性平,无毒……谢兄这是写了写什么?”
谢春残自从洛九江醒来后就合上眼睛,靠在一旁的墙边上默默养神,听到洛九江的问题连头也不抬,沙着嗓子道:“在我能背下来的本草纲目篇里,我基本能写的全写上了。”
顿了一顿,他补充道,“益母草除外。”
洛九江:“……”
他哑然失笑,片刻后才一本正经地回复道,“那可太谢谢谢兄了,不然小弟我险些一尸两命啊。”
“益母草管得是闭经,救你于一尸两命的药是子母草。”
谢春残的头已经开始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声音也渐渐弱下去,尾音几不可闻,语调之中尽是困倦,“那个我可写上了。”
洛九江:“……”
筑基修士已经辟谷,也几乎不用睡眠。
谢春残却在说着话时就能含糊睡去,显然已经筋疲力竭,精神难继。
洛九江目光一软,牢牢地闭紧了嘴巴。
他撑住自己尚还有破碎滞涩之感的身体,尽量悄无声息地站起,再轻柔地把谢春残由半倚着墙半弯着腰的姿势扶到地上,让他能睡得舒服一点。
做完这一切后,洛九江才转回先前躺倒休息的地面,捡起自己那件破的不成样子的外袍随意披上,一双利目来回打量着两人栖身的这间石室。
在从雪原上落下来的时候,洛九江的意识都有点恍惚,整个人都好像轻飘飘地踩在棉花上,脚下突然一空的感觉反而并不鲜明。
他凝神回忆了好一阵,才大概把事情拼凑个囫囵。
当时他那一刀斩下,也不知激起了什么动静,让他足下踏空,和谢春残一同跌到这间石室里。
然而这间石室……
洛九江思忖片刻,便按住了自己腰侧长刀。
漆黑如夜的刀锋被悄然抽.出一截,却在洛九江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谢春残后,又被无声还回鞘里。
下一刻,洛九江的手掌结结实实地击在石壁上,发出一声闷扑扑的钝响,没有惊醒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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