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平逼仄空间,长方形铺陈,前通街,后通巷,方便大哥小弟潜来光顾,更方便见事跑路。
白天做街坊邻里生意,夜晚关上门,噔噔噔只听得见菜刀斩砧板,低头做人肉叉烧包。
墙壁上,石青色瓷砖沾满油,一万年不清洗,叫做保持特色。
人造皮革裹着长椅,贴紧皮肤,更显闷热。
头顶一只年老失修的三片叶吊扇,仍呜呼哀哉带病工作,吱吱吱,忍不住呻*吟哭诉。
他坐第二排格挡墙附近,脖子上挂一条锃亮发光金链,刺拉拉短发正顶风,占尽好处。
大约才冲过凉,袒露无遗的上半身湿漉漉负一层高温中挣扎搏命的水珠,得一颗滚圆,从肩头滑过胸膛,试图抓紧被日光海风催成小麦色的皮,无奈推推挤挤归向中心凹槽,再经历小腹,一块块肌肉平整紧实好似barsix巧克力(注),最终流向哪里?牛仔裤头松松垮垮,人鱼线都露头,性*感过健美先生,三级艳星。
温玉抱着晶晶,随武大海引接,坐在陆显对面。
桌上一只白底红花碟,盛酥骨皱皮蒸凤爪,一只沙煲,里头牛精牛腩兹兹冒热气。
他只顾吃,拨冗问一句,“想吃什么自己点——”
温敏坐隔壁桌,一阵阵发冷,一阵阵抽搐,空洞浮肿的眼,索命鬼一样盯住温玉。
还有耳光声响亮,如同演唱会热烈掌声。
收音机里恰好唱到:“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一首歌,两年来反复播,街头巷尾人人会唱,卡啦ok爆红曲目,只是许多人不知其义,何为千千阙歌?是一对一首歌的迷恋,或是千帆过尽唯你是真的执念?
收音机里兹兹电流声嘈杂,谁肯静心听她唱。
伙计拿一本过期日历,一支长不过大拇指的铅笔,问:“小姐想吃点什么?”
“三文治。”
“喝什么?”
“给我一杯鸳鸯。”
这时陆显终于肯发声,纸巾擦过嘴,说:“给她一杯凉茶。”
广式凉茶,千年古方,岗梅、淡竹叶、五指柑清心火、解热毒;山芝麻、布楂叶、金沙藤、金樱根、木蝴蝶利湿通淋;金钱草、火炭母冰血去淤,疏肝和胃。
一株植物,口不能言,脚不能动,一生花开花落春生秋死,根茎叶脉里的苦都熬出来,沁进舌尖,苦中苦,食过要升仙。
温敏跪在她脚边。
温敏今日只穿一件浅蓝色背心,领口一排胸骨突兀,撑起松弛干瘪皮肤。
手臂上密密麻麻数不清针孔,诉说她对海洛因最真切渴望。
这**大过人性,越过情谊,碾压良心,将人变成兽,返祖。
她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上下磕碰,一句话拆成碎片,一样讲不清楚。
“阿玉,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几时开始,下跪磕头成常态,她曾经高傲过皇室公主,是大太贴心小女,吃住用一等一,没人敢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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