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拨打了多少遍手机里那个存成“家”
的空号,直到回程的飞机起飞,空姐非常有礼貌地请她关闭手机电源,赏佩佩还在机械性地在黑掉的屏幕上按着那几个熟悉的数字。
她不认为自己是要回家奔丧。
也许,一切都是老太太的诡计,赏佩佩知道赏双明不想自己继续念书,说不定眼前的一切都是她和邻居串通好的恶作剧。
她只是要她服软。
赏佩佩真的败了,她输得很彻底,感情这东西就像蔓延的病毒,但凡沾上,一不小心,就把冷血人软化成了可怜鬼。
在飞机飞行的三个小时里,她不断对着窗外云层和太阳发誓,只要赏双明肯好好地呆在那个家里安然无恙,她以后再也不会离开她半步。
她可以不深造,她可以不积累经验,她们两个人,就在廉租房里过一辈子,她也会愿意。
只要电视开着,桌上有饭,那里就是她们的容身之所。
可饶是她再怎么一厢情愿地祈求,死人不可能还魂在活人的世界里。
千里迢迢赶回东城,赏佩佩不仅没能用手里的钥匙打开家里的们,她甚至没能见到老人的最后一面,廉租房被收回,赏双明的户籍被注销。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四周之前,身亡,火花,丧葬,连吊唁都不必,整个下葬的流程在有心人的操办下只用了两天。
在赏佩佩苦恼着恋爱问题时,老太太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派出所开具的一页死亡证明。
也就是捏着那张复印纸,赏佩佩才开始了悲痛的过程。
从派出所飘出来一屁股坐在盛夏的台阶上,头顶是炙热的太阳,周围是嘈杂的蝉鸣,她双眼发白,头重脚轻,眼泪不值钱地顺着下巴淌到水泥地上。
她好像晕倒了,又好像没有。
直到被惊呼的路人扶起来之前,她都在发了疯似地反复张合着双唇问自己:“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死?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精于算计的姑奶明明还没被自己赡养一天,连债都没收回一分,怎么可能情愿去死呢?
第章她就是知道。
带着这种疑问,赏佩佩不吃不喝在几天内里连续跑了很多地方。
街道办事处,肿瘤医院,接收过赏双明的太平间和殡仪馆,可调查清了赏双明的死因,她心中的问题更加没有了答案。
老人的去世,是意外,也是疾病。
虽然赏双明最终致死因是因为大量吞食止痛片而引起了肾脏中毒反应。
但过往病例也显示,意外发生前三年的一次社区体检中,赏双明被当地医院确诊乳腺癌中期,活检后老人拒绝了医生提供的病灶切除兼化疗的治疗方案,老太太明知自己的恶性肿瘤如果不及时干预,会发生大规模地扩散,还是毅然决然地放弃治疗。
用医生的话说,就算没有这次“意外”
,以赏双明病情严重程度,三年零四个月,也算到了老人能够生存的极限。
很多年轻患者因为身体素质好,癌细胞繁殖迅速,甚至以临床经验来讲还存活不到三年这样久。
震惊之余令赏佩佩更加不解的是,以病例的看诊记录推算,当年,赏双明同意接受自己前往临县与她共同生活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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