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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东廷却反问她:“你呢?会不会也有‘夜深忽梦少年事’的时候?”
“当然。”
她垂头,静静地沉吟了一秒,才又轻笑着抬起头来,“阮先生想听么?”
他不出声,只一双黑得剔亮的眼深深沉沉地望着她。
她的思绪慢悠悠地,回到了那么早之前:“小时候家里很困难,爸爸出去捕鱼,捕到大只的拿去卖,小只的便带回家,一只鱼想让家里吃一星期。”
“那时,他喜欢把鱼挂在屋梁上。
旧时闽南古厝的屋梁并不高,哥哥总是跳一跳,便能够得着。
所以他总是偷偷去吃那条鱼,一天天下来,鱼的份量少了,被奶奶发现了,他为了不挨打,总赖到我头上。
小时候我不擅言辞,也不懂得争辩,奶奶又重男轻女,所以总是衣架子一提,就往我身上招呼。”
她唇角含笑,他却浓眉微皱起,仿佛在这样的陈述中,看到了当年被衣架挥得那么痛,哭得那么惨,却只是闭口不语的小小恩静。
而长大后的恩静说:“那时总是哭得特别惨,觉得特别委屈。
为什么呢?其实打得也并不很疼的,可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大抵是因为,这世上处处有偏爱,而我啊,总不是被命运眷顾的那一个吧。”
所以小时候替哥哥挨打,长大后替何秋霜嫁到阮家,那么那么久了,依旧在这场混沌的三角关系里纠缠不清,找不到出口。
一只手不知在何时伸了过来,抚上她冰凉的纤手。
“大概是因为贫穷,也大概是因为失望吧,所以十四岁那年我便缀学,跟着爸爸离开了家。”
“我们到厦门,爸爸捕鱼,我到游轮上去给人唱南音,每隔一周便回一次泉州,将赚来的钱和打来的鱼送到家里。
那一年,”
她不甚明显地顿了一下,大眼悄悄瞥向自己的丈夫:“我十四岁。”
只是,她的丈夫却没有过多的意外,只是掐指一算:“十四岁,是1979年?”
“嗯。”
“那一年,秋霜与阿陈结婚。”
你看,在他有限的回忆里,关于那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份,生命中最极致的幻灭不过是爱人他嫁,而新郎不是他。
怎么还会记得起两人在那场游轮喜宴上的相遇呢?
“那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恩静接着他的话问。
阮东廷笑笑:“也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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