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到一边倒了茶,端着茶盏坐过来,也笑道:“正要说呢——沈渊掌着西境军,布防图就在他手里,就算他要通敌也犯不着去兵部偷,太后娘娘也没有理由去做这种事,除非……”
“除非什么?”
谢瑾凝视着她,慢慢道:“除非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想借这个事,钓出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出来。”
沈荨不说话了,轻叹一声,神色颇有些懊恼。
她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很可能自己心急之下中了圈套,但万一不是呢?
她陷入沉思中,许久忽闻烛台上烛火哔哱一声爆开,她蹙眉抬起头来,才发现对面的谢瑾一直在观察着自己。
谢瑾见她目色迷惘,伸手过来将她的手握住。
“阿荨,”
他低声问道:“你到底在查什么?你和太后,和沈渊之间,究竟在博弈什么?或者这其中还有皇上?”
沈荨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
“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谢瑾目光闪动,轻喃道:“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
沈荨仍是没说话。
“你别这么固执,”
谢瑾继续劝道:“你有没有想过,旁观者清,而你因为身在局中,又或者因关心则乱,所以难免会有看不透也想不明的时候?”
沈荨将手从他掌心中挣脱,抬眸迎住他的目光,“我说过,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谢瑾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睛。
沈荨道:“我不需要你帮,这些事你别掺和进来。”
谢瑾眸中掠过一丝失望之色,笑了一笑,道:“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来,语气中有几丝落寞,“这事可能牵涉到你们沈家辛秘,你不信任我也难怪——这的确是个难解的局,我本不该问,以后也不问了。”
沈荨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没说,只听着他的脚步声绕过屏风,去了床边。
她笔直地坐在窗下,夜风刮得窗户砰砰作响,呆了一会儿,她方起身去关窗,却见西厢房长廊下的花圃中迎风晃着一溜儿的红蓼,晚秋时节,倒垂的穗上红花已谢,结了密密实实的果实,那果实本也是红的,此际在廊灯的映照下是幽暗的绛紫,细长的茎叶在夜风中不断摇曳,仿若下一刻就要被折断。
她想起三年前的初秋,她离开上京前往西境,祖父一路送她到郊外的澐水渡,渡头就生有一大片的红蓼,一簇簇的红在风里翻着轻浪,沈老爷子拄着拐杖,喃喃道:“五年前我在这里送走你爹娘,他们再未回来,可这红蓼一年年的,还是一般的茂盛,哎,秋波红蓼水,夕照青芜岸,若有一日……”
沈荨问道:“若有一日什么?”
“罢了,”
沈老爷子摇头,“你看这红蓼,有水无水,随处都可生长,截取一根枝条随便埋在土里,都能长出来,只因它生命力强悍,不论外物和环境如何变化,始终坚持本心。”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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