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有更多百姓蜂拥而出,其中似乎混杂了各式钝器、锐器的敲打声。
人声鼎沸里,有个老头在喊:“太孙殿下,您千万别听了这帮狗贼的话!
咱们死便死了,不是您,咱们早就死了!
来啊,杀他娘的——!”
还有妇人在鼓动旁的百姓:“太孙妃是咱们的巾帼英雄!
咱们拼死也要护她周全!”
湛明珩墙外听着杂乱的响动,最终艰难地道:“我一个人带洄洄走,你们留下来护卫百姓,能撑多久便是多久,湛允若能突围赶至,贵阳尚有一线生机。”
纳兰峥闻言偏过头看他,不晓得自己是否看错了。
她分明瞧见湛明珩的眼里似乎有泪光。
或者这一刻,深居东宫的皇太孙才第一次真正懂得了何为民,何为拥戴。
那亲卫还想再劝说,被她抬手打断了:“备匹马来,放心吧,我与殿下出得去。”
他颔首应是,忙就去了。
一刻钟后,两人身在疾驰的马上。
腊月的天,风吹在脸上便如同刀子在割,凉骨透心的寒。
湛明珩从后边圈着纳兰峥,将她紧紧裹在披氅里。
纳兰峥微微仰起头,瞧见他下颌的线条绷得极紧,月色照得他神情冰冷。
此地是一处偏巷,叛军尚未攻过来,看这方向,她似乎晓得他预备去哪里。
大概也只有那里了。
她在颠簸中勉力道:“咱们走水关吗?”
湛明珩点点头:“别怕。”
怎会毫不紧张呢。
她对水是有阴影的,尤其夜里的水。
但她仍是点点头,咬紧了牙关。
叛军围拢的速度极快,半刻钟后便有搜查队靠近,此时再往前奔马便得暴露了。
湛明珩勒了缰绳,拿了柄匕首狠狠扎了一刀马屁股。
马吃痛疾驰而出,立刻吸引了附近一队士兵的注意。
他牵了纳兰峥,向她打了个手势,示意从另一边走。
却不想两人方才猫着腰拐进一条乌漆墨黑的小巷,便被不知从哪蹿出的人大力一拽。
湛明珩险些反手就是一刀扎过去,亏得对方也是反应快的,忙叫了一声:“太孙殿下?”
似乎也是黑灯瞎火的,不大确定他们的身份,因而出口疑问。
两人一愣,才看清是个老伯。
那老伯吓得不轻,借月色看清了两人,顺了顺心口才低声道:“太孙殿下,咱们都替您布置好了,我家里头有个酒窖,底下挖了个地道,可通到城西那方娘子的燕春楼附近。
燕春楼里头又有机关,进去再出来,便是城外了!”
两人齐齐将信将疑地瞧了他一眼。
那老伯只得挠挠头解释道:“我张家世世代代贩假酒的,不能没点地下的活。
至于那燕春楼,起头是被上门抓包的夫人们砸怕了,便在各个厢房皆设了藏人的机关。
后来机关越做越厉害,便有干地下买卖的老爷寻方娘子偷运商货出城。
现下那地方,不仅是个联络点,还是出了名的放心嫖!”
他说罢憨厚一笑,“太孙殿下,您来日可别将咱们拘起来,咱们都是良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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