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咯,美在于形态,在于身段,在于唱腔,在于韵味,在于对人物的揣摩把持度,更在于,演员自身的天分和后天的努力啊。”
那位戏评家说道此刻,双手握拳,“江二爷,我等有眼不识泰山,竟还敢说二爷手下没有名将,如下看来,果然是卧虎藏龙。
我敢说,在座的剧团里,选出来的各位新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刚刚台上这位姑娘的十分之一的”
几个剧团长争先恐后地相互道歉,江昱成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直直地,盯着台上的人。
这一场戏很难,难度在于什么时候转哭腔,什么时候忍痛含泪又要镇定自若。
兰烛却清晰的知道,什么时候收,什么时候放。
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几乎是跪坐在青瓷色毯子上,声音青涩的发抖,唱着西湖天色风光。
他坐在那高高的椅子上,完全感受不到她嘴里说的“三潭映月、苏堤杨柳、桃花怯寒”
。
她父亲自私自利,带着她来做这么多的讨好,为的不过是人世间的那几两碎银。
偏是这几两碎银,也能让她毫无尊严地留在这槐京城的冬天里,挣扎苟活。
若不是他父亲寻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关系,他根本都不会见他们。
对于他来说,他最不喜欢的,应该是跟这样曾经富裕过的穷人打交道。
他承认,他当初看她,不过是像在凛冬的院子里发现了一只即将冻死在冬天的麻雀。
那麻雀即将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灭,没人会感知她的存在,懂得她的害怕和不安,人们只会在冰雪消融的时候,淡淡地说一句,"
瞧,这儿冻死过一只麻雀。
"
只是等到冰雪消融,等到枝头萌芽,江昱成却再一次看见了她。
即便没有躲雪的屋檐,取暖的草窝,那只麻雀也没有死在那个大雪的夜里,相反,她活下来了,她甚至长出了五彩斑斓的羽毛,啼唱出春日里最动听的歌曲。
她与他初见她时,相差太多。
那时的江昱成只是感叹她进步之快,而却忽略了那样巨大的蜕变仅仅只花了她半年的光景。
通过隔绝看台和戏台上的雨帘,台上水袖曼妙,唱腔哀而不伤,台下叫好一片,在淅淅沥沥越下越大的雨中,众人涌到台下,冒着大雨,如痴如醉。
江昱成坐在看台上,烟灰烫到手了也没发现,他怅然想起不知谁说过∶“青衣是梦,是每个男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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