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洋场似乎独有一方的日月,亘古不变,不管多少次跨进大门,里面歌舞升平的景象都与昨日无异。
只是孔立文已经无心欣赏,他跟在沈璁身后,如履薄冰,眼睛偷偷地打量着四周,想找出今天谁是自己的救星。
很快,这“救星”
就被沈璁找着了。
还是舞池边的吧台,一群衣着体面的年轻人聚在一起,虽然看不见人,但沈璁知道,裴筱一定在里面。
他抬脚向吧台走去,人群很快自动让开一条道来,左右两边三三两两地聚堆,窃窃私语。
沈璁收拾陈家也就是眼前的事,这两天圈子里的风吹得正猛,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了点;传闻时常有夸张的成分,陈家那小子现在不敢在上海滩露面,说他已经被沈璁沉了黄浦江的都有。
如此“高压”
之下,在场众人连多看沈璁一眼都得悄悄的,深怕因为自己的眼神不够友善,事后遭到清算。
沈璁也没客气,径直走到吧台边的高脚椅坐下,静静看着裴筱的方向。
裴筱右手端着酒杯,手肘撑在一个男人肩上,身体却扭向左侧,跟另一个男人附耳说着悄悄话。
那个男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哄得裴筱忍俊不禁;见美人笑得花枝乱颤,他便得寸进尺凑到了裴筱的颊边,又被那柄竹扇拦了下来。
裴筱摇晃着扇子,佯装掩面,笑意不减,只用眼神扫过刚才的男人,却好像有一根手指在勾人心弦。
男人实在耐不住撩拨,厚着脸皮又凑了上来,他便顺势后仰,看似要倒向那个之前被他借用了半边肩膀的男人。
身后的人瞬间喜出望外,张开手臂就要将美人揽入怀中,裴筱却立刻收起手中竹扇,扇尖一点,撑着男人的胸口,笑容微敛,眉眼含嗔,一把将人推开。
就在他驾轻就熟地左右逢源时,沈璁已经接过了孔立文递上的酒杯,默默看着这一幕。
他坐姿随意,表情也很放松,但莫名有一股强大的气场,让附近小声嘀咕的人一个个都闭了嘴。
场面渐渐安静下来,那两个围着裴筱打转的纨绔子弟也终于察觉出了些许异样,先后回头,很快便发现了人群早已默默散开,而人群的尽头,沈璁正盯着他们的方向。
二人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僵硬,表情也随之凝固,喉咙像被冻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地挤出点笑容,朝着沈璁的方向躬腰点了点头。
沈璁倒是神色如常,甚至还微微颔首,跟那两个男人客气地回了礼,只是眼神仍一瞬不瞬地盯着裴筱的背影。
今天裴筱穿的是一件雪青色金丝绒暗纹旗袍,长及脚踝,外面披了件雪白的貂绒皮草披肩,与初见时那身正红色苏绣旗袍相比,虽高贵有余,却冶艳略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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