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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江新停还觉得是梦,不真实感过于强烈,他拳头紧攥,冷着脸,像是这世界给予他巨大的骗局,他要以此抵抗。
直到将江岷推进火化室,他哭出来,再三想冲过去挽留,被程思稷揽住肩膀牢牢箍在怀里。
他浑身抖得厉害,站不稳,整个人靠程思稷撑。
程思稷的衣领和袖口全是湿的,如晾不干的梅雨季。
脖颈也是凉的,江新停是一场侵入骨髓的雨,将程思稷浇洗通透。
后来落了葬,一米七八的人变成及腰的一块冷碑。
直到封了泥,江新停也没再出现。
程思稷在焚烧遗物的广场找到他,他抱着膝盖靠在矮墙边,白色的鞋缘被湿泥染脏,脸埋在手臂里,肩头抖动。
天空下起冰凉的小雨,空气里弥漫灼烧后的焦炭味,被过高的湿度压得很实,每吸进一口都饱满,将鼻腔和肺腑填满苦涩。
程思稷走过去,将大衣脱下来,支在江新停的头顶挡雨。
感知到光线陡然一暗,江新停从臂间缓慢抬起脸,鼻梁和脸颊都被压成绯色,鼻尖和眼眶更红,眼底积蓄泪水,水位线缓慢攀升,他吸着鼻子问程思稷,声音抖得厉害:“有烟吗?”
程思稷不假思索:“没有。”
江新停伸手,抻直腰段由他的腿攀上裤袋,在掌心硌出方形的轮廓,他将手指探进去,被程思稷抓住手腕。
江新停抬眸,眼神执拗,披坚执锐一般和程思稷对视。
较劲中,外套支不住,坍塌在江新停的肩膀上,两个人都是湿的。
“你一定要在这里做你爷爷不希望你做的事,是吗?”
程思稷说。
江新停的手顿住,然后又撤回,突出的腕骨上留一道程思稷掐出的红印。
额上的发被浇湿,重重粘在眼皮上,江新停沉默半晌,很轻地擦了一下鼻尖,找程思稷要答案,哭腔很重。
“我是不是做错了?”
“战队保不住,也没让爷爷放心。”
他在出国前,还在和江岷吵架,江岷不让他去国外,说国外危险,既不禁枪,又不禁du,但到最后又绕回,不希望他打电竞,想让他做一些别的安稳的工作。
或许是江岷在独子早逝这件事上留有遗憾,便格外希望江新停能够无波无澜、平平安安。
他和爷爷关系一向很好,相依为命的那种好。
三九天他暖爷爷的脚,三伏天爷爷给他摇扇至天明,不是没吵过架,彼此示好的方式就是爷爷做一桌他喜欢吃的菜,他挂着眼泪和鼻涕泡从房间里扭扭捏捏地走出来,在扑鼻的菜香里往下咽,一顿饭后,就什么都好了。
可在打电竞这一件事上,久久未能达成共识。
江新停明白江岷是为他好,但他可以放弃很多事,唯独这件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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