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驭嗓音低了低,“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
“当时,我妈妈为了让我能够接受所谓上流社会的教育,为了让我有朝一日或许能被闻家接纳,即使寄人篱下待在你家也心甘情愿。
她用很长时间攒下来的钱,咬牙给自己买了条打折的裙子,给我买了套很贵的西服。
你妈妈看到我妈妈穿着的裙子时,捂住嘴轻蔑地笑了。
大热天的下午,我穿着很不舒服的西服站在草地边上,浑身出汗,心里烦躁得不得了,不忍心看着自己妈妈小心翼翼讨好另一个女人,于是捡起草地上的虫子把玩……”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黯了黯,表情有短暂的失神:“这个时候,我身旁的玻璃门忽然推开,你穿着夏天的校服跑了过来。
你的皮肤很白,脸热得发红,鼻尖挂着汗珠,身上散发一股牛奶的香气。
你代表着一切我得不到的东西。
深深吸引了我,也让我想要逃避。”
闻驭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一直很平静。
像闻驭这样的人,要把内心最隐蔽、阴暗的情绪一层一层、血肉淋漓地剖出来给方青宜看,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方青宜怔怔听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还记得吗,当时你让我给你倒冰水,我把虫子塞进杯子里递给你。”
闻驭笑了笑,“跟你相处,一直让我觉得……我就像那只被塞进玻璃杯的虫子。”
他往后一靠,微眯起眼睛,眼底掠过一丝恍惚笑意:“想要逃脱,逃脱不掉。”
方青宜僵在了座位上。
某种无形的感受,突然从四面八方沉沉地压向他,他面色发白,溺水般喘不过气来——命运漫不经心,跟他与闻驭开了一个很不好笑的玩笑。
原来他与闻驭……谁都没能解脱过!
“可我现在不想逃脱了,当你杯子里的那只虫子也很好。”
闻驭的黑眸直直盯着方青宜。
冷傲难驯的Alpha,终究甘愿跪倒下来,沦为一个Omega的信徒。
一颗水珠忽然从方青宜的眼眶里无声掉落。
“不要说了,”
方青宜喃喃,“不要说了。”
闻驭眉头紧皱,伸手要替方青宜擦拭掉面颊上的泪水。
方青宜一扭头躲开了闻驭的指尖。
他用手背胡乱擦了把脸:“来不及了,闻驭。”
闻驭气息一静。
“我没有办法。”
眼泪又要掉落,方青宜憋着呼吸,慌乱抓起餐桌上的墨镜戴在眼睛上。
他用一种压抑、破碎得令人难过的声线说:“我跟你都没有一个完整、健康的原生家庭,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用正确的方式爱对方。
对我和你来说,爱情反而意味着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与其被爱情折磨,不如没有爱情……没有爱情,我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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