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钰庭默然良久后,方才劝到:“殿下,王定远说得是过分了些,但并无错处。
况且殿下可曾想过,清查会稽人口虽是良策,但毕竟需要时间。
即便殿下真能索取会稽实利,且不说组兵练兵非一日之功,王氏、崔氏见殿下抑高门,集军权,只怕不会再帮殿下,反而要与蒋、周一并谋反了。
到时候殿下能用谁呢?”
元澈目视天边,沉默良久放方:“爱卿箴切,实乃金石良言。
那便先寻得崔惟仁来,若引崔氏助力,也可与王氏分庭抗礼,不至于一家独大。”
魏钰庭深知元澈辛酸,慨然道:“殿下英明远见,暂且忍耐时日,终有功成社稷,垂名万世之业。”
元澈回到吴宫内由周恢侍奉用午膳,此时外面廊下已站了一排回事的人。
他素来习惯午膳时顺带听一听这些杂事的报备,待周恢安排妥当后,由詹事府的小吏起,直至各个宫室安排的内侍依序汇报。
蒋弘济与周鸣锋处的内侍将近几日的情形叙述了一遍。
蒋弘济显然不满于囚居生活,日日谩骂,其麾下的部将吏员等人先前俱挤在一处,后被周恢的人安排在附近的几间厢房里。
原本交与蒋弘济批复的军务,如今移交至元澈这边,昨日还颇多,但今日就不再有人上报了。
而周鸣锋处的军务
部分移交至苏瀛手中,多寡倒无太大区别,但尽是些琐碎的庶务。
“他们反映倒快。”
元澈将银箸放下,周恢识时务地撤了碟子,盛了一碗斑鱼黄酒煨鸡汤,放在元澈面前。
元澈并不急着用,问道:“让竹林堂的人来回话。”
内侍被传唤入内,将近几日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
每日朝夕哭祭皆按礼制,餐饭亦然,算上时日,明日便可停哭。
又将陆昭这几日所说的话、所见的人叙述了个大概。
小内侍并没有读过什么书,隔墙听着又不真切。
说到《晋书》一段时,磕磕巴巴,只记住了司马师阴养三千死士一段,又说陆昭并不信太子有足够的力量遏制两宫。
元澈听罢倒笑了,对周恢道:“你看看,这便是江东世族的家学了,旁人学《晋书》,哪有这么读的。”
世家对于书籍的获得较为容易,教授义理乃是寻常,各家绝学则是对书的注解。
能从文字表面读到的大多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书上没写的方才是各家立世的资本。
所以世家常有四世三公,或世两千石,而寻常寒门子弟通常要考自己领悟。
周恢听了陪笑道:“殿下抬举她了,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家学再好,又能做出什么事业来?”
元澈道:“昔年贾充镇压淮南二叛,弑君洛阳街头,最后全身而退,权倾两朝。
其女贾南风嫁东宫,后上位擅政,除杨氏,诛太子,玩弄司马诸王于鼓掌之中,屠杀卫氏满门。
其手段狠辣果断,可见常年耳濡目染,深得其父家传。
若其父能传其领兵禁卫之要,以司马伦之资,最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周恢尴尬道:“嗯。
她只怕也是和贾南风一般的妖后。”
元澈略微思忖,然后道:“倒也不是,她比贾南风漂亮。”
周恢皱了皱眉,看着眼前兴致高昂,醉心于耽色峨眉的太子,一时语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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