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得了他一个银锭,喜笑颜开地去了,柏影有些心疼地收了钱袋,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来?”
“她没有带人证,我猜测,这人证就是芳心阁的姑娘,”
曲悠道,“待会儿开公审定然要传的,之前艾老板护得严密,今日出来的路上,更要小心。”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人群中静了一瞬,有两个黑衣窄袖的刑部侍卫从前院的内门中抬下了一张红木镂花的桌子,周檀跟在二人身后走了出来。
刑部朱红的圆领袍在日光之下沉沉地渡成了绛红颜色,周檀居高临下地从刑部内堂高高的台阶之上往下走,一手挽着自己略微宽大的袖口,蹀躞玉带束了一把瘦腰,系了一把白玉文人剑和一只烫金织锦的金鱼袋。
虽然年轻,但无人敢小觑。
他一出现,人群不知为何便安静了下来,曲悠只能听见人群之外女子的赞叹,间或几句“这便是侍郎大人”
“瞧着也不似传闻”
的感慨。
周檀一路走到了堂鼓之前,漫不经心地朝人群中看了一眼,曲悠觉得他的目光在看见她时顿了一秒,但很快移到了晏无凭身上。
或许是错觉,曲悠想。
“堂下何人?”
晏无凭在他面前下跪叩首,把方才的缘由重复了一遍,周檀正想说些什么,身后便传来一声急促的“且慢”
。
梁鞍急急地走了出来,他此刻也顾不得许多,面上陪笑,口气却带了几分威胁之意:“周大人,属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此人到底符不符合击鼓条例还未可知,京都府掌令和典刑寺卿没到,规矩不可破……”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反驳,立刻有侍卫上前来,堵在了门口,曲悠抱着胳膊,声音不大不小:“法典未书,这到底是哪来的规矩?”
立刻有人附和:“此人既是坠楼案嫌犯,理当开院公审。”
“就是就是……”
周檀突然咳了一声,平静地道:“梁大人说得对。”
人群中的曲悠一怔。
有人反驳:“苛求规矩,莫不是刑部理亏?”
“侍郎大人持身不正,如何能够……”
正在此时,人群中却挤出来一个满头大汗的黑衣侍卫,曲悠仔细看去,发现此人竟是贺三。
贺三气喘吁吁地跑过去跪下,像是在宣扬什么一般大声道:“大人,京都府掌令确认过了,堂下晏氏,余杭人氏,两年前随商船入汴都,后为典刑寺彭越大人近侍。
置田五亩,宅邸一座,享官奉,无亲眷。”
他将手中的户籍录展开,绕着周遭围观的人群转了一圈,让人们看清楚。
曲悠瞄了一眼,听见身边方才的热心人感慨了一句:“这也忒巧,一切都将好,除了之前的几个条件,还正好在汴都住了两年。”
“是啊是啊,按理说刑部不接非汴都人氏的状子,这人也是运气好,这几日他躲起来不会就是为了凑满这个两年之数罢?”
“李兄说得有理……”
原来如此。
曲悠看见周檀伸手接了晏无凭手中的状纸,无视了一侧目瞪口呆的梁鞍,面无表情地转身在红木桌前端坐了下来。
“击鼓人晏氏合规,当履大胤法典三卷四十二条击鼓状告,开东门,请诸位听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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