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赫背脊一僵,挺得更直了,方便她靠。
“当年,公私合营之前,大多数资本家在香港都留了第二条后路,只不过,十年毫无音讯,不知道可用的还有多少。”
水琅思考,“詹栩安突然被调过去,一定是詹老还有人脉跟产业在那边活着,储煦想活动,除了詹老,就得有詹栩安在,以前什么活动,无论到哪里,詹老都是带着詹栩安,是名副其实的接班人,邹贤实这个老东西,以为在我面前伏低做小,再派两个儿子过来讨好我,迷惑我的视线,我就会真的相信他没招了,他越这样做,越说明他还有后路,说不定他自己当年都在外面留了产业。”
周光赫目露诧异,“他还真不简单。”
“是啊,否则怎么能走到今天呢,他审时度势这一点,真的很少有人能够比得上他,可惜,心术不正。”
水琅突然看到一幢红房子,拍着周光赫的背,“老油条该回来了吧?”
“回来了。”
“哎呀,这一套可算是累死我了。”
老油条往周家客厅一坐,人已经去澡堂洗过澡了,睡了一觉,“那个红河村太难走了,也太穷了,还抠,我听说村口那栋最好的大瓦房是你奶奶家,特地上门想吃顿好的,结果老太太泼我一脸涮锅水!
气死我了!”
三个丫头一起笑出声。
“辛苦了。”
水琅挖了一沓票子出来,当时截胡申琇云六张,后来在派出所换汽油票,都知道西餐券是好东西,都拿出来换,又换了好几张,“你去把路开阳喊上,我们一起去排队吃西餐。”
“西餐?!”
老油条顿时一点都不累了,“蹭”
地一下站起来,跑到天井里,往隔壁二楼叫:“路开阳!
吃西餐了!
开洋荤了!”
“你就不能低调点。”
水琅把票递给周光赫,拿起旧报纸裁剪,帮三个丫头帮书皮。
“我这几天够低调的了,都快成隐形人了。”
老油条站到窗户玻璃前,照着身上的蓝褂子,“你说都去西餐厅吃饭了,我要不要回去换件衬衫,再穿个皮鞋?哎可惜,我没有啊!”
“吃个饭而已。”
水琅将语文书封面揭开,包在报纸,对折边角,“红房子西餐厅,头几年不照样卖生煎馒头。”
“说的也是哈,再洋气,也就是个吃饭的地方,我这刚洗好的衣服。”
老油条走回客厅坐下,看了看外面,压低声音说:“红河村那边,你放心吧,铁蛋外婆家从来都没去过人,一说是铁蛋姨婆,没有一个人怀疑,铁蛋娘提起你们,就差感激涕零了,你不是还给了那谁一笔钱?有钱,吃的就不会差,日子应该会更好过,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
“你辛苦了。”
虽然知道大概率不需要担心,但亲耳听到,才能真正踏实下来,“你们今天第一天上学都怎么样?”
“呦!”
老油条看着周卉母女,“都上学了?好好好,上学好。”
“都回来了?”
宋阿婆突然从门口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碗,装着红烧肉。
屋里人能起身的都起身迎了出去。
“外婆,刚准备去叫你。”
水琅扶着老人进门坐下,“我们一道去红房子西餐厅吃西餐。”
“啊?”
宋阿婆惊讶道:“吃西餐?那老贵了,比国营饭店还要贵,票子也难弄。”
周光赫将一沓票子拿出来给外婆看,“小姑娘弄来的。”
宋阿婆吃惊之余,笑得合不拢嘴,“小姑娘就是厉害。”
路开阳换上唯一一件洗得泛黄的白衬衫,头发也像是刚洗过,还没有擦干,一脸兴奋从外面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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