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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云今日也保持着一贯淡淡的神情,除了多戴了一朵水红的绢花应景,其余与平日的妆扮差不多,恭敬温顺地递上了贺词:“祝大姐姐和大姐夫鸳鸯比翼,燕侣双俦,琴瑟和鸣,良缘美满。”
这下轮到幼云时,吉祥话已经被说了个遍,她只好把那些高端的词儿拆开扩充,软糯糯地说道:“那个,祝大姐姐去到那边每日开心,早点、早点生个大胖外甥,我可以带他玩。”
初云满头珠翠,原本穿着大红喜服浑身紧绷地坐在那边害羞,听得此言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刚酝酿出的点点星泪又缩了回去,在幼云额头轻点了一下,笑道:“数你最嘴笨,借弟弟妹妹们的吉言了。”
幼云吐吐舌头,年纪最小果然不好,连成语都抢不到!
林老太太还有些体己话要与初云说,陆氏便领着几个孩子先去前头待客。
古人规矩大,男方家的喜宴女方家的人是不能跟过去的,又因为两家同在京城,京里有头脸的人家都要去捧一捧长公主府的场,林府便只在自家开了十来桌筵席,招待一些亲朋。
此时外头已经来了好几家亲戚,几个哥儿都被放出去堵门,摩拳擦掌地准备好好为难一番新姐夫。
幼云夹在一堆夫人太太们中间艰难求生,一会儿是舅母威国公夫人搂她过去喂点心,一会儿是林老太太的娘家人过来揉搓她的小脸,还有几个林老爷故交的太太们拉着她问东问西。
二十几岁的灵魂硬要装出一副小孩儿的样子来,幼云深觉为难,但那群太太见她答话时口齿伶俐,行礼问安的做派也有模有样,反而更喜爱她些。
一圈儿混下来,幼云的小金库里多了三个金戒指、两个玉镯子外加一个大荷包。
一旁娴静的舒云俏生生地立在那里,也引起不少太太的注意,虽然知道她不是威国公府的嫡亲外甥女儿,但见她小小年纪便一副端方持重的样子,并不与一帮同年纪的女孩儿嬉闹,只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氏后面打下手,都纷纷称赞了一番。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大姐夫郑允砚已经突破重重关卡,大步流星地走进正堂。
幼云在舅母的臂弯里艰难地抬头看去,这位新郎官十八九岁的年纪,蜂腰猿背,长挑身材,谈不上英俊但胜在有一股清贵儒雅之风。
陆氏自知不是初云的亲娘,不敢摆岳母大人的架子,只说了几句多担待,又从腕上抹下一只羊脂白玉镯给了初云,算是走全了过场。
林老爹却几乎是满含热泪,把个人品端方的大女婿当成抢他闺女的人贩子似的从头逼视到脚,拉着郑允砚的手再三嘱托,眼神之殷切、感情之充沛把那郑允砚唬得一愣一愣的,指天誓日地保证一番才算过关。
林老爹这边发挥超时,林老太太怕误了时辰,便没怎么为难孙女婿,直接让喜娘请出了初云。
隔着合欢扇,郑允砚瞧不真切,但见新娘子烟视媚行之态,嘴角还是咧到了耳根。
礼过之后,林老爹的心肝宝贝就这么被郑家儿郎牵走了,可怜林老爹还得绷住面皮出去招待一众亲朋,堪堪闹到亥时宾客们才尽散去。
服侍醉醺醺的林老爹歇息下,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陆氏才得空坐在镜前拆卸妆环。
王昌瑞家的一边小心地替她摘下一对赤金花丝镶东珠的耳环,一边似是松了一口气般说道:“太太往后可要轻省多了,大姑娘总是爱拿乔,隔三差五的给您脸子瞧,今儿终于嫁出去了。”
陆氏不可捉摸地笑了一声,在丫鬟捧来的铜盆里净了手,悠悠道:“盼她做人媳妇有我一半的柔顺便好了,永平长公主皇室出身,素来规矩严苛,若大丫头还像在家里似的爱使小性儿,只怕大有苦头吃。”
“大姑娘够命好的了,老爷整日说她失母可怜,满府上下只许捧着她,何曾有一次违逆她的意思。
这进了公主府,往后自然都得还回来。”
王昌瑞家的为陆氏拆下头上最后一根点翠三凤黄玉头簪,对预料的事很有几分把握。
陆氏一脸疲态,临更衣前最后叹了两句:“我瞧着家里剩下两个丫头都比大丫头强上许多,一个机灵聪慧又通情明理,一个眼明心亮还晓得遮掩锋芒,哪个去到长公主家都不会过得差的,偏偏是个最娇气的嫁过去了。
唉,姻缘这东西真是…”
第十章
日迈月征,朝暮轮转,自初云出嫁后,林府愈加水波不兴,一派祥和。
幼云身处其中,躲在父兄的羽翼下,很好的屏蔽了外面储位之争的刀光剑影,几乎真把自己当成个小猪来养了。
唯一缺憾的是隔年的乡试林行策未能考中,索性他还年轻,又沉心磨练了一番,预备今年八月再下场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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