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夫人了然,“他说他有难处,你今日发现了他的难处?”
黎淳摇头:“他的难处不止被江家打压这一事,这小子还未说实话。”
黎老夫人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今日赴宴,我见着那江家主母,是一个有主意的女人,想来驭下极严,她爱子深重,处处打算,可惜那子并不是江芸。”
黎淳忍不住皱眉:“都是江家子嗣,何苦如此对待。”
“你是郎君,自然不懂内宅女子的心,而且人心哪有不偏的。”
黎老夫人叹气,“我那日见他坐在台阶下的样子,便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
黎淳侧首看她。
“华容学风浓郁,考学压力极大,你自小就有上进心,希望能给自己和家人争出一片天来,所以每日天不亮就起来读书,学到人定才肯休息,若是听闻哪里有人做出了好文章,便是翻山越岭也要去拜访,若是那人拒绝了,你便也坐在人台阶下,想着磨一下。”
黎淳哼唧了一声,粗声粗气说道:“我那是求学若渴。”
黎家书房内,黎循传读书的身影正倒映在门窗上。
黎淳和黎老夫人站在不远看。
“我四岁就开始读书了。”
黎淳起步走时,为自己辩解着,“不管他人如何打压驱赶,我可不会随意离开,那小子如何能和我相提并论。”
老夫人含笑地点了点头。
黎淳背着手走了几步,到最后踏入正堂的时,对着身后的夫人低低叹了一口气:“但他确实颇有心气。”
老夫人神色微动:“看来家中又要热闹了。”
“若是他的字写的乱七八糟,我可不会收他。”
黎淳甩了甩袖子,快步离开。
————
黎淳离开后,江芸芸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自然也没必要虚与委蛇。
她背着小书箱,抱着食盒,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如琅气得眼睛都红了,气极时更是摔了一个南宋的花瓶。
江蕴气得直跳脚:“目中无人,太嚣张了,爹,打他啊。”
江苍抬眸,冷冷反问着:“若是明日他去不了黎家,你觉得黎公会觉得是谁的问题?”
屋内两人沉默,江蕴把自己甩在椅子上,气闷说道:“那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看着他踩在我们头上。”
“你我兄弟若是同心。”
江苍低头去看江蕴,神色冷淡,“他如何能压得住我们。”
江蕴被大哥这么一盯,讪讪地低下头:“我,我,我不行。”
“为何不行。”
江苍上前一步,那张过于苍白的脸满是讥笑。
“宝应学宫进不去,又入不了眼黎公的眼,爹给你请的老师你气走了三个,结果现在,一个大字不识的江芸就轻轻松松压在你头上。”
江蕴神色尴尬,有心辩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有些人天生会读书,也爱读书,可总有人是笨蛋一个啊。
江蕴心里抱怨着,他就是一捧起书就想睡觉,这如何怨得了他。
只是这些话他不敢在江苍面前说一个字。
江苍那双肖像其母的细长眉毛轻轻一挑,消瘦的颧骨便也跟着耸动一下,不笑时本就显得不好相处的脸庞,在此刻似笑非笑中更显得不近人情。
“滚去读书。”
他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却又在即将靠上椅背上时停了下来,整个人下意识坐直,手指拨弄着佛珠,冷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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