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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大神官。”

塞西尔微不可查地拧了拧眉，看向悄无声息出现在庭院拱门外的白色人影。

神殿里的神官只穿白色，在夜色里映着幽幽的月光，像是一道折射着寒光的弯刀。

这些年神殿逐渐没落，神官自身只能承受极其微小的神力，大多更仰仗神殿里流传下来的、被赋予神圣之力的藏品。

就比如塞西尔一直想要摘下来的戒指，就是神殿最厉害的一件藏品。

大神官作为神殿实际上的掌权者，最是惜命。

他时时刻刻都佩戴着黄金首饰，明面上是为了神殿的威严，实际上每一件看似只是华贵一些的平常首饰，都是神殿保存上千年的神圣之物，将他整个人护的密不透风。

否则哪怕塞西尔被戒指抑制了绝大多数的神力，他也不敢在夜里四下无人的时候，独自一人踏进塞西尔的殿宇。

大神官前年已过了百岁，神力衰微，维持不了皮肉的年轻，头发与胡须均已花白。

皱纹如树根般盘踞在他的眼角，爬满他的整张脸，发皱的手握着黄金权杖，慢慢地往前迈了一步。

塞西尔一言不发地敛下眼皮，等他通知自己的来意。

第一次被带来神殿时，大神官居高临下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就像是在看地上爬过的一只蚂蚁，像是在看可以随意踩踏的一片草叶。

说漠不关心，浑不在意，好像不太准确，他还是很在意的，因为神殿需要一枚好用的棋子，一把趁手的工具。

十多年前，他在外表上看起来还是青年的模样。

神官快要行将就木的时候，外貌就会加速衰老，无限趋近于其年龄本来该有的样子。

塞西尔没什么波动的想，他快死了。

只是这个事实也没什么好令他开心的，因为大神官只是一个名头。

一个大神官死了，另一个神官就会变成新的大神官。

神官们都是一样的，表面上慈眉善目，实际上连他们所供奉的神明也并非真的在乎。

至于大神官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塞西尔猜大概是想让他帮忙注入神力进入体内，帮他延缓衰老的速度。

“塞西尔。”

大神官缓缓开口，嗓音沙哑模糊，过浅的蓝色眼睛在夜色里跟眼白融为一体。

塞西尔只淡淡地看着他：“这么晚了，大神官来这里做什么。”

他没有把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老人，真的当成什么能放下警惕放松以对的弱者。

神力被戒指抑制的塞西尔，暂时还敌不过他手上的黄金权杖。

大神官浑浊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苍老的声线低到几不可闻，落在塞西尔的耳中却如雷鸣一般。

“你的朋友刚刚离开……我还未来得及，与他见上一面。”

塞西尔依然维持着漫不经心的表情，背在身后的手却下意识地握紧了一些。

从柏林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已经过去数月了。

神殿除了最初由侍卫得知柏林的存在后、由护卫长亚桑上报给神官，自那以后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好像他们对柏林的存在并不在意。

又或者说，亚桑上报了柏林如同幽灵一般无法触碰到的事情，神殿也就不再做多余的无用之功，无视了柏林的存在。

但塞西尔没有忘记预言，神殿自然也不会忘记。

他们都在等。

等一切像预言中所说的那样，一点一点发生。

神殿知道柏林身体逐渐变得凝实这件事了吗？塞西尔没什么表情变化，心里飞快地将这段时间跟柏林相处的记忆筛过了一遍。

按理说不应该……他有意要隐瞒下这个消息，柏林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每分每秒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按理说不可能被神殿的人发现端倪。

但不排除神殿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途径可以得知更多的信息——神殿中的藏品究竟有多少，又有什么，塞西尔并不清楚。

他从未被允许踏进过神殿最核心最重要的殿宇半步，如果大神官是知道了什么才来这里……

塞西尔表情风平浪静，不动声色地淡声道：“大神官想见他，不如明天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