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行舟问。
他心中震动,这一整本画册,虞亦廷一直随身带在身边的画册中画满了自己,从十几岁开始,旁边记录着虞亦廷的观察,一页又一页,看着比虞亦廷合同上着墨要多上许多。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凌行舟手脚发麻,他扶着桌子坐下,换了个问话。
最前面的纸张翻卷黄页,不是一朝一夕会形成的。
他知道虞亦廷处处筹谋,也明白前几次虞亦廷也曾设套去诓骗他,可这个,他不相信虞亦廷是为了安抚自己而临时画的。
“是在你十几岁的时候,当然,那个一直是我以为的第一次见面,实际上,我们的见面在更久之前,只是你还没有记忆。”
虞亦廷娓娓道来,“你还记得在学校那天,我问你长命锁的事情吗?”
“那个锁,是我送给你的。”
看着凌行舟惊讶的神情,虞亦廷接着说道:“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我看到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
后来想想,凌家和虞家都在沪城,早年间有些联系,也是可能的。”
“但其实我真正注意到你,应该是你十几岁的时候。
那是一场晚宴,我在几家生意人里斡旋,那个时候酒量还没练出来,被逼着喝多了几杯不舒服,在角落里躲懒,看见你在偷偷拿栗子蛋糕,刚开始我还奇怪,你为什么要偷偷拿,可后来看到没过多长时间你就又过来拿一个,就明白了。”
凌行舟恍然间似乎想起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特别喜欢吃栗子蛋糕,那个时候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晚宴上大家都拘束着,他顾忌着父亲的脸面,只敢一个一个地拿,没想到被躲在一边的虞亦廷看见了。
“那段时间贪吃,又怕让人觉得凌家孩子不稳重,毕竟也十几岁了,就偷偷地,一个一个地拿,还好父亲在忙着谈生意,并没有注意到我。”
“他注意到了。”
虞亦廷说道:“你是他的儿子,他的目光一直在你身上,他看见你的动作,并没有说什么,你偷偷拿栗子蛋糕的台子,也是他让侍者去补货的。”
虞亦廷目光幽远,“刚开始我是觉得你吃得可爱,后来看见你父亲的目光,我觉得……羡慕。”
“当时我没有判断出这是羡慕,我只是好奇,想着这样可以由着性子活的人,是在怎么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
虞亦廷苦笑一声,“我开始找人调查你,后来到找人跟踪你,看着你。”
“再之后,这成了我的一种习惯,调节心绪的一种方法。
每当我去见了那个人,我就用你的消息去抽离。
从刚开始的好奇,到后来我想你会在溺爱下长歪,想你在一路顺风下突然遭受重大变故。”
“我把不能秀于人前的阴暗心思全部都放在你的心上,我不信有人可以过得这样好,我不信像我们这样的人家里可以有一个像你活得自由的人存在。”
虞亦廷说,“我等着你受到毒打,等着你性情大变,等着你接受世上所谓的每个人都要经受的苦难,就这样,看着你长大了,顺风顺水地长大了。”
“我已经习惯于你的顺遂,观察你仅仅变成了一种习惯,就像是追八点档的电视一样,直到你和小清扯上关系。
你收获了人生第一个滑铁卢,我却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原来你倒霉,我并不高兴啊。”
虞亦廷轻声感叹,伸手拉过凌行舟,握住他的指尖,没有再进一步。
“再后来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虞亦廷静静地、又莫名可怜巴巴地,只握住凌行舟几根手指的指尖,像是不想放手,又不敢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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