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周清南神色如常,眼神却沉得不可见底,缓慢道:“程助理好像对桐树巷很了解。”
“对呀。”
程菲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弯弯唇,脸上浮起一抹微苦的浅笑,“我两三岁的时候跟着爸妈来滨港,一直就住在桐树巷,高中的时候我爸妈攒到钱买了房子,我们才从桐树巷搬走。”
周清南盯着她:“难怪你对那地方有感情。”
程菲闻言,莫名便低低笑出声,自言自语似的感叹:“去年今日此门中,古往今来,人类总是喜欢纪念很多旧址。
可是说到底,大家怎么会真正怀念一个地方呢?真正难以忘怀的,是发生在那个地方的故事,和在那个地方出现过的人而已。”
周清南漠然听她说着,又仰头喝了一口纯净水,冰凉的液体浸透肺腑,寒意入心。
蓦地,程菲转过脸来看向周清南,毫无征兆地轻声开口,说道:“在我五岁那年,桐树巷搬来了一家人,然后我就遇上了一个小哥哥。”
“……”
周清南薄唇微抿,神色淡漠如死水,不见丝毫异状,捏在手里的纯净水瓶却已悄无声息地变了形。
程菲说着话,眼神有刹那放空,像是穿越数年光阴看见了很久以前。
她嘴角很细微地牵了牵,柔声续道:“小哥哥大我六岁,我五岁的时候,他已经十一岁了。
个子高高的,白白净净,眉清目秀。
当时看见他第一眼,我就很惊讶,惊讶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看的人。”
周清南看着程菲,眼神沉暗,仍旧不语。
“小孩子都喜欢好看的人。”
程菲说到这里,像是从回忆中醒了下神,视线重新在周清南冷峻的脸庞上聚焦,还是笑着,“我觉得小哥哥长得像天上的神仙一样,所以天天找他玩,像个跟屁虫一样成天追在他后面。”
“嘎吱。”
周清南沉沉吐出一口气,手里的矿水瓶已经变形严重,发出了一阵怪异的声响。
目之所及,姑娘仍旧径自念叨着,眼帘微微低垂下去,浓密眼睫在脸蛋上投落下两圈浅淡的阴翳,神色柔得像春日一缕风。
“可能是因为我天生是个话痨,又很聒噪,经常找那个哥哥,吵得他烦。”
程菲语气低了几分,有点沮丧的味道,“所以小哥哥挺讨厌我的吧。
就连后来搬走,离开了桐树巷,彻底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他也没有来跟我道个别。”
屋子里静极了,一盏台灯散出的光昏暗幽昧,无形之中便在两人周围织起一团轻薄的雾。
周清南陷入了几秒的静默。
他一声不吭地注视着程菲,神色冷静,片刻才启唇,声音却低得有些发哑:“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
程菲似乎被他问住了,眸光闪烁僵滞半秒,随后便轻声回道:“我也不知道。
可能因为我们都在桐树巷生活过,有点亲切,所以就说得多了点。”
周清南又盯着她看了会儿。
继而将手里已经完全走样的水瓶子扔进垃圾桶,摸出烟盒跟打火机,低头完换鞋,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一只手把烟丢嘴里,另一只手五指摊开,伸到了程菲跟前。
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懒倦散漫,仿佛心绪没有任何起伏的模样。
程菲先还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余光一瞥看见自己手上还捏着这位大佬的画册,这才回过神,窘迫得脸微红,忙将画册交还给他。
男人接过画册,合上了,随手往旁边的书桌上一撂。
“出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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