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子李弘一天天长大,他才能体会到阿父当时的心境。
李弘是个好儿子,好兄长,可惜不是个好的继承人。
李治苦笑一声,说起来,他这个做父亲的,当年也没有达到太宗的期望。
太宗知道他的斤两,为了替他扫清障碍,让他的皇位坐得更稳,不惜狠心打压旧日功臣,还拖着残病之躯,几度北征高句丽。
阿父把能做到的都做到了,但他没有想到,他最为信任的几位辅政大臣也有野心。
舅父长孙无忌在没了桎梏之后,断然独霸朝纲,再没了以往的勤谨恭顺。
现在的李弘就和当年的他一样,东宫属臣,有哪个是真正能予以器重的?
他原本属意由精明果敢的皇后辅佐太子,母子同心,总比把太子交给外人强。
然而皇后早已经不是当初的皇后了。
烛火的灯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李治独坐殿中,心事沉沉。
直到月没参横时分,才在宦者的劝告声中囫囵睡下。
李令月说到做到,第二天果然让昭善牵来一匹蜀地进贡的果骝马,催促裴英娘学骑马。
果骝马身材矮小,只有三尺高,毛色油亮,性情温和。
裴英娘围着果骝马稀罕了好一阵儿,爱得不行,想了想,还是让马奴把马牵走,“后天就是樱桃宴了,等忙完那边,我再开始学。”
李令月早把樱桃宴上和赵观音抢风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听裴英娘说起,才想起来,哈哈大笑几声,捧起裴英娘的脸,一通揉搓:“小十七,你真打算帮我搜罗宝贝呀?”
裴英娘挥开李令月的爪子,“言出必行,说到就要做到。
阿姊后天等着看我为你准备的惊喜罢!”
李令月满口答应,“好,我就等着小十七让我大开眼界啦。”
心里却不以为意,小十七这么小,能找到什么好宝贝?不过她辛苦这么久,费心为自己忙活,到时候就算她拿出来的东西是块平平无奇的石头,自己也要表现得开心点,免得小十七失望。
春天院子里的花都开了,姹紫嫣红,婀娜妩媚。
李令月听裴英娘说花朵可以用来做成点茶的干花,泡茶时不仅香气不散,还能重新变回盛放的模样,来了兴致,让宫婢把各种含苞待放的花朵摘下来,预备做干花。
姐妹两个一边摘花,一边说笑,玩得正高兴,这时昭善走过来道:“公主,圣人唤您过去。”
李令月头也不抬道:“唤我过去做什么?”
昭善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淮南大长公主在含凉殿。”
李令月哎呀一声,皱起脸,有气无力道:“我当初真不该拜姑祖母为师!”
丢下装花朵的小篓子,不情不愿站起身,拖拉了一阵,终究还是被昭善劝走了。
忍冬等李令月走远,低声和疑惑不解的裴英娘说:“淮南大长公主是太平公主的蒙师,只要大长公主进宫,就会把太平公主叫过去,考校她的琵琶技艺。
太平公主烦得不得了,好几次想装病混过去,都被大长公主识破了。”
裴英娘忍不住笑了,李令月肖似武皇后,体态丰满,脸色红润,看起来精气神十足,别说只是装病,她真生病的时候,也神采飞扬,生龙活虎。
李令月一去不回。
裴英娘听宫人说,李治留下淮南大长公主在含凉殿用膳,李令月在一旁作陪。
大长公主说李令月的技艺退步了,午后要亲自教授她几种抹弦的新指法。
裴英娘可以想象到李令月垂头丧气的模样,摇头失笑。
指挥半夏和忍冬把收来的花苞全部装进坛子里。
坛子底部铺有一层研碎的石灰,能祛除花朵的湿气,封好坛子,等上一段时间,点茶的干花就做好了。
殿中省的女官过来传话,看裴英娘在忙,笑着道:“贵主,清辉楼打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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