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从前养了一条狗,养到一岁的时候转送给谢流忱,他又养了六年。
某回,这狗跟郡主玩耍了一场,见到他回来,便跑来想要和主人亲近,却被他用脚尖抵住不许靠过来,还不留情地往左一别,好像它是什么碍事的脏东西。
隔日,这狗就被他送去庄子上当条看门狗,他也再没去看过那狗一眼。
最后郡主心疼这条狗,又把它接回来养在身边。
舒嬷嬷想,他如此作为,许是一直对郡主抛下他们父子,心怀怨恨吧。
有时她看着谢流忱那张光风霁月的脸,都不能相信这个几乎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内心会是一片不见天日的阴霾。
转眼就到了堂中,舒嬷嬷对谢流忱笑脸相迎:“公子还需再等一会,郡主昨夜和几个孩子说话,高兴喝多了酒,一时半会还过不来。”
谢流忱温言道:“是我来得太早,搅扰母亲休息了。”
他在椅子上坐下,手边丫鬟刚上的热茶正袅袅升起白烟。
他从不喝热茶。
母亲院中的下人居然会出这样的疏忽。
母亲真是老了。
不过她年轻时也不见得周全到哪里去,除了搜罗各色美男子搜罗得格外齐全,其余的她一概不上心。
谢流忱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没有分毫改变。
红荔抬头偷偷觑了他一眼,明仪郡主管教下人并不严苛,高兴的时候还会剪下几支花给小丫鬟戴上。
所以清晖院的下人都比其他院子的更自在一些。
红荔这一抬头,现红珠也在抬头看谢流忱。
她无声偷笑,给红珠抛去一个调侃的眼神。
“你偷看公子。”
“你不是也在看吗?”
两人用眼神对话完,继续偷瞥谢流忱。
谢流忱身后不远处就是一整块挖空的墙,花园里那些红粉杏黄千娇百媚地盛开着。
可是整个花园繁花似锦的风景,都不及他一人夺目。
每回谢流忱来清晖院,丫鬟们都十分开心,能看看赏心悦目的美人,美人的脾气又那么好,从不为难下人。
不过大家都只是过过眼瘾,并没有别的心思。
红荔和红珠今日是头一回交了好运,有机会伺候谢流忱,往常她们都只能在干活的时候,远远地看上公子几眼。
谢流忱拿起茶盏,茶水温度仍旧烫手。
他用两根手指险险地提着茶盏边缘,将它对准一株开得最好的月季。
手腕一斜,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浇在花朵上。
红荔啊地叫了一声:“公子,这花会被热水浇死的。”
谢流忱嗯了一声,表示他听见了。
手上动作却不停,将满满一茶盏的热茶水全数倒完后,他才收手,把茶盏端端正正地放回原位。
他眉目都盈着极淡的笑意,好像做了一件让他愉快的事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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