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夏时,傍晚的东临市,一场大雨来去匆匆。
刚入夜,盘山公路上的路灯颇有仪式感地自山脚往上逐次亮起。
江家,半山别墅门前高悬的两盏照明灯也散开了光晕,几粒雨丝还在轻纱罩子般的微黄光影下飘摇。
几秒钟之前,江偌只身拦住了一辆黑色轿车,车头炽亮的远光灯将她身影放大数倍后,行刑似的钉在了后方铁门上。
江偌垂眼盯着膝盖前的车头,后怕像毒蛇信子冷冰冰地顺着脊椎爬上后脖。
刚才冲过去的时候,全凭走投无路激发出来的一腔孤勇,现在想想,如果这一下真的撞上去,没死却半残才是真的可怕。
她抬眼看向车内,视线越过那名心有余悸、愣愣不知所措的司机,瞧见后座上一对男女相靠而坐。
司机将目光从前面这个不要命的女人身上移开,看了眼后座的男人,“陆……陆先生,怎么办?”
后面的人没应。
想起来意是求人,得讲究主动,江偌不得不上前,贴着车身走到后座车门前,敲了敲车窗,“陆先生,我有事,方便说两句么?”
江偌想,她卸下自尊、放低姿态,应该会使那人心情愉悦些,所以恬淡的嗓音很合时宜的带了几分低声下气。
片刻后,车窗降下,露出那人半张轮廓深挺的侧脸来,他一言不发的望着前方,目光冷冽。
借着不太明亮的光,江偌也看见了刚才靠在他肩上的女人。
她的堂姐江舟蔓。
陆淮深钟情江舟蔓多年,不是什么秘密。
但陆淮深已经结婚了,娶的不是江舟蔓,知晓的人却不多。
江舟蔓看着江偌,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转瞬便恢复如初,“江偌,你怎么来了?”
江偌没理她,只是回以淡淡一笑。
始终不动声色的男人看也没看江偌,只是朝江舟蔓说了句:“你先等会儿。”
听着那低沉嗓音中隐隐似溢出一股宠溺,让江偌忍不住想笑,事实上她的确也笑了。
她没笑出声,却正逢陆淮深转过头,好巧不巧捕捉到了她嘴角那转瞬即逝的笑意,以及她因映着光而显得流光溢彩的黑眸。
他一瞬不瞬地看向她,即使不做任何表情,那显得凌厉的剑眉下,深沉的眸光仍旧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更衬得他气势凛然。
陆淮深关了车窗后才下车。
男人身材高大,江偌接近一米七的身高,穿上八公分的高跟鞋,仍是比他矮半个头。
陆淮深扣上敞开的西装,扫了眼她淋了雨后冻得苍白的脸,生出一分好奇:“你刚才笑什么?”
从他言辞间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声线却相当清凉,给人一种由内而外的凉薄之感。
江偌抬起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得不做作,轻声慢气的讲:“陆先生和堂姐如胶似漆,我替你们高兴。”
陆淮深盯住她,有那么一晌没说话,似乎是在分辨她话中真假。
江偌先解释了来意,“我去你家找你了,没见着你人,我就来了江家,心想遇不着你,也能见到江家的人……”
“说事。”
他点了支烟,一手抄进裤袋里,“半支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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