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淮深已经跟电话那头的高随聊上了,江偌在阳光下虚着眼看着他,用手扇了扇脸驱热。
不知道高随说了什么,陆淮深突然扯了扯嘴角,然后朝她看来,那目光饶有兴味,“没什么可指点的,倒是好奇,你帮江启应图什么?”
江偌不想跟他有视线上的交汇,会条件反射避开他的目光。
总觉得在那双眼睛注视之下,仿佛思想都会被一层层剥开在阳光下暴晒,干净的肮脏的,都藏无可藏。
她将视线钉在前方绿油油的一顶树冠上,刚才陆淮深问出口的话,也深埋在她心里许久,是以她竖起耳朵想听出个究竟。
“你这也没什么可好奇的,替人消灾自然是因为拿了人钱财。”
“江启应哪里来的钱给你?多少钱才能让高大律师不惜跟江渭铭作对?”
江偌心想:果然是因为钱,意料之中,情理之中,只是她不知道爷爷哪里来的钱,像高随这样的人,并非一点小惠小利可以打动。
高随:“这就不是你有权知道的了。”
陆淮深愈发笑起来:“高律师是个有意思的人。”
但江偌瞧着他那笑,十分的漠然。
对方说:“跟陆先生您还是比差远了。”
陆淮深顿了一顿,冷笑一声,直接收了线。
江偌看他直接撂电话了,一面伸手去拿自己手机,一面不满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还没跟他讲。”
陆淮深直直的一眼盯过去,浓眉深眸,一贯的凌厉,忽然将拿着手机递出去的手抽了回来,“你要跟他讲什么?”
江偌没好气:“你可管得真宽,注意你的身份。”
陆淮深气笑,“我还真不知道我什么身份,要不你告诉我?”
谈话讲求势均力敌,方可打成平手,陆淮深跟高随这俩都是老油条了,在谈判方面同属一个级别,在这两人面前,江偌经验不够阅历不足,轻则谈话被带偏方向,重则将她绕进圈里出不来。
江偌被烈日晒得心浮气躁,两颊水红,她看了他半晌,留给他一个斜眼,毫不给面儿地说:“不该管的闲事少管的身份。”
陆淮深脸上的笑已不见踪影,“谁今天求我管闲事来着,你还真以为我闲的慌?”
江偌见招拆招说:“这哪算是闲事呢?毕竟和江渭铭父子有关呢,你跟那家子关系又千丝万缕的,还真不算管闲事。”
她脸上漾着清浅的笑,脸上肌肤在阳光下色泽通透,连那笑意都明媚不少。
那笑越好看,说的话越是不中听。
陆淮深眼里的江偌,身姿纤细柔柔立在那里,身后却像是竖着一道无形的锋刃。
江偌知道和陆淮深之间靠一根薄弦维持的和平,绷紧一点点都有可能四分五裂,有些话题是碰不得的禁区。
在陆淮深面前她在口头上难占上风,所以只好不断挑起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他面前,讽刺他让他难堪,于她而言也是在重复揭开未愈的伤疤,不过是两败俱伤而已。
立场不同的两个人,每走一步都是在背道而驰。
江偌走过去,想要拿回自己的手机,陆淮深不知怎么想的,就是不给,将手一扬,她踮着脚也够不到,英气凌厉的眉宇间尽是淡漠,盯着她也不出声。
江偌有些沉不住气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就这么信任他?”
陆淮深突然问了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江偌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高随。
江偌说:“他是我爷爷的律师,目前来说他是在帮忙,别无选择只能暂时选择相信。”
陆淮深又问:“因为我今天帮了你,所以你也是别无选择只能暂时信任,一旦发觉不妥,你会怎样?”
江偌听完,直觉这话有诈,答不对就要引火烧身。
她微微凝眉,垂着眼眸,心思不停转动,随后才抬头望住他说:“你这话的逻辑是成立的,但你跟高随不一样,他是出于职业道德,而你跟我本来就站在对立面,暂时信任你我也需要莫大的决心和勇气。”
陆淮深笑笑,“你还挺会避实就虚的。”
江偌看不懂他这笑是什么意思,也冲他笑了笑,他却立刻翻脸,冷眼注视着她:“你笑什么?”
江偌忍着气骂了句:“有病。”
陆淮深伸手捏着她下巴,看着清澈眼眸里自己的倒影,“认真审题,答题答重点,说,要是发现我别有用心,你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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