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还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草上也已点缀了灰色的露水,早起的鸟儿高啭着歌喉,雨季中难得的一个新鲜幽丽的早晨。
腾冲城中的战斗还未结束,明军基本控制城中局势后便加紧戒备,天亮之后才分出若干小队,挨屋搜剿残余清兵。
到这个时候,真正的厮杀已经很少,往往是几遍“降者不杀”
喊过之后,躲藏起来的清兵便战战兢兢地举着刀枪走出来。
败局已定,没有了军官的组织,抵抗已经没有意义,大多数的清兵都没有拼死的勇气。
只有少数清兵在幸存的军官逼迫下顽抗,但很快便会被优势明军包围消灭。
这么多俘虏啊,朱永兴站在城楼上,看着清军俘虏不断被押送到城墙下,密密麻麻地足有千人,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俘虏中的军官则被单独圈了起来,个个脸色灰败,身上泥土、血污混杂,显得特别狼狈。
金钱鼠尾,朱永兴虽然早已看过这丑陋的发型,但触目所及,依然心生厌恶,鄙夷地转过目光。
在后世的清宫戏里,看见的都是阴阳头,就是头发的前半部分剃掉,后半部分编成发辫。
然而实际上历史上真正清朝发式是将四周头发全部剃去,仅留头顶中心的头发,其形状一如金钱。
而中心部分的头发,则被结辫下垂,发辫要比小拇指还细,要能穿过铜钱中的方孔才算合格,形如鼠尾,实在不堪入目。
“金钱鼠尾,几成遍地腥膻。”
“华人髡为夷,苟活不如死!”
……改朝换代能够忍受,但被迫把“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的头发屈辱地剃去,却令无数炎黄子孙甘愿流血牺牲。
或许,你们的血不会白流,或许,我能还华夏大地一片光明……但这条路,实在是坎坷难行啊!
朱永兴暗自苦笑,把这些南明残军聚拢到一起,靠的是自己的不畏艰险,靠的是自己皇明宗室的身份,靠的是装神弄鬼的手段,靠的是不断取得的胜利。
但要是放眼天下,想把其他抗清武装统合起来,专心对付清军,却是千难万难。
李定国,抗清之心勿庸怀疑,但却把永历和小朝廷放在首位,屯兵于滇缅边境,进取之心颇为不足。
郑成功,私心自用,所属部队可谓是郑家私军,名义上拥戴永历,却并不服从调遣。
在西南永历朝廷明军兵势尚盛时,他几次爽约,不肯出兵配合作战;在清军大举进攻,永历朝廷已经无招架之力时,他才大举进攻南京。
他自以为最聪明的战略是西线明军败退已远,又还牵制着清军主力时,大举出兵收取江南是最佳方案。
张煌言,占据舟山,实力较弱,既要抗清,又要提防郑成功的吞并,更重要的是还有个鲁王,使张煌言在永历朝廷之间形成了一层隔阂。
夔东十三家,倒是坚决抗清的,能发动重庆战役策应朝廷,也是顾全大局的。
但以原大顺军为主体的这支抗清武装在南明朝廷内一直遭到歧视和排挤,而且与云南大西军为主体的南明军队素有芥蒂。
而且,十三家的弱点也很明显,在爵位上,都是地位相当的公侯,加强了分立倾向,也就难以形成强有力的领导核心。
南明之未能中兴,关键正在于许多实力集团的首脑视本集团的利害高于抗清大业。
朱永兴早就知道这一点,但思来想去,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等自己折腾得大有起色之事,才能着手加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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