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次数多了,总会有孩子安然地被生下来,可在这之前,谁又能保证,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
那些女人,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曾有过那样一个还未成形的孩子。
哪怕一百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经历了这种事,也依旧不是一件可以忽略的小事。
厉南烛也曾经异想天开地想过,朝廷出银子,让这天下的百姓,都如一些大家族一般,定时去大夫那里走一趟——可终究只是异想天开,完全没有实施的可能。
定时,定多久呢?一年一次?半年一次?一月一次?前两者对于厉南烛想解决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后者国库承担不起。
更何况,哪怕那些人知晓了自己有身孕又能如何?她们连休工两月,把最前头的两个月熬过去都做不到。
“所以,日子过得越是苦的人,家中的人丁,就越是单薄。”
生不起,也养不起。
——其实说到底,还是日子过得不够好。
真要是手中攒下的银钱足够多,哪怕是专门休工一两年,生个孩子又能怎样?这两年花出去的银子,回头又不是赚不回来。
厉南烛有心想要改变这些事情,却也明白这种东西,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将军,”
盯着皱眉沉思的厉南烛看了好半晌,苏云清忽地轻叹一声,开口道,“我总是忍不住怀疑,你真的出身皇族吗?”
分明有着高人一等的出身,可每每思考问题的时候,却总是站在那些与自己有着云泥之别的人的角度,着实令人费解。
当初创立墨家的矩子,虽说也是贵族之后,好歹后来还是沦为平民的,可厉南烛,却可是从小便生长在那样一个环境当中的。
在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你这件事该这样做的时候,一个人又是怎样生出与这般完全相反的念头来的呢?
“这时候倒是说起我来了,”
厉南烛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不说一说你们苏家?”
整个乾元大陆上,有着一国之主的位置在头上,却还是如寻常人一样出行,与知晓自己身份的百姓闹成一团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苏家才有了吧?
事实上,自古以来,如她这般抱有此种想法的人必然不会少,否则当年的墨家学说,又如何得以盛行?当初加入墨家的,可不仅仅只有那些平民百姓。
“非儒即墨”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足以说明许多问题。
只不过,在没有一个如墨子那样站出来的人的情况下,更多的人,就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敢透露。
苏云清略微弯了弯嘴角,没有接厉南烛的话。
苏家这般行事,是因为苏家家训历来如此,可厉家,却是决计不可能有类似的祖训的。
但这个世上,本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出现这样一个思维不同于常人的人,也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那么,”
抬手将垂至耳际的长发拂至脑后,苏云清转回了刚才的话题,“将军想出解决这个问题的法子了吗?”
既然厉南烛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就不可能任由它晾在一旁,什么都不做。
相识这么多年,这个人的性子,她已经足够熟悉了——即便她弄不明白,某个老人也早已在她尚不能完全理解某些话的时候,将其都说给她听了。
“那个家伙啊,眼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和‘做不到的’,”
苏云清记得,自家的姥姥在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神色既有赞叹,又有着几分无奈,“要是哪天她真的想摘天上的月亮了,她也会认认真真地去考虑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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