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登上西丘,俯瞰南都时,忽然笑了起来。
“没想到,我会再回来。”
当初苏醒后,知晓自己出了南都,她心中第一个念头是:“再也不回去了!”
一年不到,她又来了。
不过,这次,她是要回来,亲手了结伪帝。
去年她以宫女的身份狼狈逃离南都,还差点落到伪帝手中,当时只想着保命,万万不敢想报仇清算这些事,而今年,她以储君的身份,带着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压至城下,奇迹般地,有底气与伪帝清算过往了。
阿兰默默念道:“我要亲手……一定要亲手……了结……”
她要亲手了结伪帝,了结这个如同大锅一般烹煮着世间千万种不幸的南都,她要解脱,从她的过去,解脱出来。
她要了结他,了结她经历的苦难。
那些苦难,那些发生在南都的,如梦魇一样缠身的荒唐苦难。
那些在街角巷尾如蛆虫一般纠缠她,纠缠她伙伴的那些流氓无赖,那如同沈家一样,得势后作威作福的无用之官,那些一夜之间失了家在街上磕头昏厥,恸哭的清官,她的伙伴们,那些从龙泉宫抬出的冰冷的尸体……
这些痛苦的回忆,如根一样扎在她心里的回忆,只有南都的覆灭,只有伪帝的鲜血,才能埋葬,洗掉。
阿兰吐出一口气,提衣摆继续往上走。
西丘是楼四军七营驻扎,阿兰到了才晓得,他们在这里学万门炮。
士兵们见阿兰来了,连忙让开,阿兰才见到被围在中间,正蹲在地上写写画画的明冰花。
明冰花很忙,忙着吼士兵们摆弄万门炮,忙着吼她那个傻弟弟吃东西又噎着自己。
明冰花也是个矛盾的人,她那么讨厌她弟弟,讨厌一切与她父亲有关的事情,却还毅然的把这个傻弟弟带上。
她骂他,像骂儿子一样骂这个弟弟,看一眼就烦得要死,却没有抛弃他。
贺然之前问起,明冰花挠了挠她的鸡窝头,厌恶又无奈地说:“我能怎样?我爹是畜生,我不能当畜生。
我烦死他了,可我只剩他一个有点亲气儿的人了,他是傻的,他打我都是我爹那个畜生教坏的,他这人本身没多坏,就是烦。
现在他得跟着我,我有口吃的就得给他一口吃的,我不能饿死他,我反正不要做畜生,我又不是我爹。
但我肯定不会对他多好……啊呀,烦死了!
贺大人别问了,再问我好想打他的!”
尽管这么说,但除了一开始那一脚,明冰花没再打过她这个傻弟弟。
贺然听罢,便对阿兰说:“明冰花这个人,殿下可放心用。”
阿兰想起这些,心情莫名好了许多,招呼蹲在地上的明冰花:“起来,跟我说说,你都在这里做什么。”
明冰花抬头看见阿兰,拍拍屁股上的灰,小跑来说:“殿下,主公让我们等命令,等龙旗飘起来后,就开炮轰城!”
阿兰又问:“都会了吗?”
旁边一直被骂笨,被骂掌握不好准头,是想要轰死自己人的士兵们都暗暗捏了把汗。
完蛋了,殿下要知道他们还没学好……
明冰花说:“都会的差不多了!
虽说不那么让我满意,但比之前辽的那些小笨蛋们机灵多了!”
阿兰笑出声来:“好,这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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