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一乐,抱起那小儿,促狭道:“你这淘气包,耍完回来了?哪能忘了你,锅里给你留着嘞,爹爹这便给你盛去。”
绿莺一惊,腾地立起身,眯起眼细细打量那小儿。
脸颊肉嘟嘟,眼儿圆大,似是跑了半晌,白嫩的脑门子上全是汗,模样五官竟如此眼熟。
她身子晃了晃,呆呆地望着吴清,颤巍巍问道:“这、这是你儿子?原来你已成亲了......”
声若蚊呐,没人听见。
那小儿似是已等不及,指着绿莺的碗,朝她撒娇道:“娘喂,娘喂,喂秩儿吃圆子。”
“娘?你唤奴家......娘?”
绿莺不敢置信,瞪大眼珠子盯着那小儿,手也紧紧抓着他。
“娘,疼......”
那小儿被抓得直哭,哼哼唧唧埋怨她:“娘凶秩儿,娘坏!”
吴清一手抱着小儿哄着,一手探了探绿莺额头,关切道:“娘子,可是病了?”
娘子?!
绿莺将他手拿下来,包在自个儿手心里,满怀期冀地问道:“这秩儿真是奴家的孩子?是奴家所出?是奴家十月怀胎诞下的子嗣?”
“自是十月怀胎,难不成还是八月怀胎?”
吴清好笑地摇摇头,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满脸温柔。
“走,秩儿,娘领你盛热乎乎的圆子去!”
绿莺欣喜若狂,从吴清怀里接过秩儿往灶房走去。
方走到院子里,秩儿就挣扎着要下地,他身子圆滚滚,绿莺哪能抱得住,只瞧见他撒腿往门口跑去。
须臾,他便抱着一只狗儿走来,憨憨求着她:“娘,能不能给它吃两个?”
“快抱走,快抱走!”
绿莺平日最怕狗儿,吓得脸色煞白,又担心儿子,忙唤他:“秩儿,狗儿咬人,你快将它放下,莫让它咬了你!”
“哦。”
秩儿不情不愿地撒了手。
不料,那狗腿一着地便朝绿莺猛扑过来。
她大惊失色,想跑已来不及,腿一软瘫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瞧着那狗张着大嘴呲着獠牙,一股腥臭浊气扑面而来......
“啊——”
绿莺猛地坐起,眨了眨眼才知方才只是梦一场。
抽出枕下的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她有些恍惚。
自那回去过吴家,之后的日子,她闲暇时便常去探望,去时兴高采烈,回来后却时而觉得怅然若失。
吴母对她愈加喜爱,吴清对她的情意也愈来愈明显。
可她晓得自个儿不配,清白人家谁乐意娶个旁人的外室呢?况且还是奴籍出身。
就算他不嫌弃,他娘也不嫌弃,冯元又能答应么?
若跟冯元说,自个儿与旁人互生情愫,求他成全,他会做何?是成人之美还是将她......生吞活剥?她不敢想。
她愁的还有吴母的病。
经了这段日子的相处,吴公子的为人她也清楚,清高却不傲,质朴却不呆,穷困却不受嗟来食,那她该如何让他接受她的银两给婶子瞧病呢?这病可不能拖啊!
浑浑噩噩到了晌午,午膳摆好桌,红烧鲫鱼、香醋瓜片、焦烧茄条、炸小羊脆骨。
“嘶——”
被烫了嘴,绿莺连忙舔舔舌头,茄子灼热,直烧舌根。
伸筷子戳下一块白嫩嫩的鲫鱼腹,她收敛心神,告诉自个儿,可莫要再走神了,好好吃完这顿罢,被鱼刺卡住遭得可不是小罪啊!
鱼刺虽扎人,可小心些,定能安然无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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