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一些人开始骑上摩托或自行车,去周边的村子、连队寻觅,并引得这些村子、连队的热心人也加入了寻人大军。
一个寻找小涛的行动正浪潮般在蔓延。
逐渐扩大的浪潮带给了满仓一家无比的感动和希望,他们相信,有这么多好心人帮助,小涛会很快回来的。
可他们实在想不到,小涛这一走,竞走了近二十年。
二十年后再次相逢时,一切都已是物去人非。
就在全家人都在为小涛的出走奔波着急时,宽宽一个人躲在卧室里泪流满面。
这个整天思念着妈妈的可怜孩子,昨晚被小涛的一顿打骂哭闹,思维竟似突然生了一些变化。
从昨晚在小涛口中听到“山娃”
这个名字后,他的大脑就在无法控制地运转着,极力搜索着有关这个名字的一切影像。
直到一个长着两只大大耳朵的圆圆脑袋的轮廓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清晰。
然后,他又越来越多地想起了一些童年往事,想起往事中,这个人不止一次地牵着他的手,在雪中或雨里走在那条脏兮兮、泥泞泞的村路上。
想起自己真的曾经不止一次两次、一年两年地叫着他——爸爸!
想起自己在他后背上骑过大马,在他脖子上掉过秋千,更想起,那个淡青色的黎明中,他手上铮亮的手铐,和对膝下拼命抱住他大哭的自己厌恶地一甩……仿佛就是他的厌恶的那么一甩,自己才和现实世界相隔了这么久,以至于他再次面对时,一切竞已不可挽回地生了错位。
他不由恨起了那个叫山娃的爸爸,可这恨里,分明又夹杂了那么强烈的思念之火,让他小小的年纪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宽宽终于哭出了声,他终于相信了小涛的话是真的,也终于明白了“父亲”
这个原本简单的概念和名称对他来说竞具有着多么复杂的关系和内幕。
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该是多么的沉重和繁琐,就像人生突然被戴上了一副枷锁,虽然无形,却无法挣脱。
尤其是在他知道那个他刚刚回想起来的“爸爸”
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时,他感觉自己的人生被撕裂成了两半,而有那么一半,就随着那个“爸爸”
远去了,再也不可能回来。
宽宽就这样自己在卧室呆了很久,想了很久。
人们只道他是因为和小涛打架在生闷气,诸不知他的头脑和内心正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直到一个静悄悄的黄昏,宽宽突然问满仓:“爸爸,你和山娃到底谁是我爸爸?”
时,大家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当然我是你爸爸。
儿子,你怎么了?”
满仓问。
旁边的铁生也着急地插话说:“宽宽啊,别听小涛瞎说啊,那是打架时的气话,不能当真的。”
“不是小涛的事,是我自己想起来的。”
宽宽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说,“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叫山娃爸爸的,我小的时候,他还经常带着我玩儿……”
宽宽轻猫淡写的叙述,像在大家心里砸下个大坑。
铁生夫妇和满仓面面相觑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但有一个事实大家都不言而喻,那就是:
宽宽的记忆彻底复苏了!
完全复苏后的宽宽,在家人委婉的诉说中,终于明白和接受了自己真正的身世。
于是,这个季节的这一天,满仓出走了一个儿子,却又真正回归了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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